共袍泽_水木糖籽【完结+番外】(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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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侯叹道:“知你忠心,然上天旨意不可违背,重耳之兴不可避免,权宜观之。”

  重耳一行在楚国住了下来,时而与楚侯说文论政,日子虽不如在齐国那般自在,却也难得安定。

  这日,赵衰替重耳送完书简出来,见一名侍从疾步进殿,手里捧着一册帛书,赵衰瞥了一眼,帛书上写了个“宋”字,外头还包着白色的缫丝。

  赵衰心头一震:这是宋国昭告天下的丧令。

  回到驿馆,赵衰回复了楚侯的问话,便立在那里怔怔地发呆,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一擦。

  重耳觉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问道:“子余,你怎么了?”

  赵衰看了看屋外正在马棚吃草的马匹,神情悲戚:“方才在楚宫得知一个消息——宋侯殁了。”

  想起之前在宋国,宋侯撑着病体在大殿接待他们,以国礼相待。一路走来,他们感受到了太多冷眼与羞辱,唯有齐、宋二国叫他心生暖意。宋侯仁义,偏偏英年早逝,对比卫侯、曹侯、郑侯等人,重耳更觉惋惜。

  “宋侯是因征战而亡,死得光荣,宋国臣民会感念他的恩德的。然宋侯之殇终是楚国所致,如今咱们寄托于楚,此事心知便好,勿要多言。”

  重耳走到门外,朝着宋国的方向鞠了三躬。

  第38章 子继父业,伯侄相争

  缠绵于病榻的姬夷吾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嘴巴因为面部僵硬已经合不上了,口水不住地顺着嘴角往下流,嘴巴歪着,一张一合就是说不出话来,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开合之间进入嘴里的不是救命的水,而是苦涩而干燥的空气。他的手在空中乱抓,不知想抓住什么,世子圉不忍心,上去握他的手,却只触碰到僵硬的手指。夷吾睁大了眼看着他,半悬着的手忽然急速坠下,再没了声息。

  晋侯薨逝,使臣来秦诏告,任好唏嘘了许久。姬夷吾踩着兄弟的血上位,又用自己的血染红了晋国的秋天。他计较了一辈子,却计较不得死亡,免不了入土归尘。

  不论之前两国关系再如何,总归逝者为大,何况还有尚格和孟璇的这层关系在,任好吩咐道:“备一份祭礼,叫世子亲自送去。”

  世子出使是大事,更何况是这关系素来微妙的晋国,阿眇怕自己会错旨意,追问了一句:“君侯,可需要传世子来领取出使牦节?”

  任好看了看那册诏书,思忖了片刻,姬夷吾新丧,晋国不安定,世子圉虽是自己的女婿,但当日匆忙离秦,还不知他是何心思,也对,这个时节派罃儿出使怕是不妥,便道:“罢了,还是以孤的名义将祭礼送给使臣吧,不必通传世子了。”

  公子絷从外头进来,任好问:“晋国局面如何?”

  公子絷微一见礼,回禀道:“世子圉对外封锁了消息,公子重耳远在楚国,来不及回去。”

  任好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那就是姬圉了。”

  “世子圉已经控制住了其他公子,有吕甥和郤芮帮他,诸位大臣也无非议,卜筮算过日子,后日便是新晋侯继位。”

  任好从位子上走下来,叹道:“当日他匆匆离秦,竟能避开所有关卡一路直奔绛城,想来吕甥等人一早就站在他那边了,本以为以世子为质子能牵制住他们,到底是咱们失算了。”

  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个,公子絷没有掩饰他的落寞:“是子显的疏忽,差点叫他们挖出间机阁,还连累了八方馆和子桑先生。”

  “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子桑那边孤自有打算。只是,孟璇……”联姻的女公子最是难做,将她摆在这个位置,任好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个懂事的长女,又想起过几日便是尚格的冥诞,孟璇指不定要如何伤心呢。

  公子絷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跟上任好的步子问道:“女公子与世子圉的婚约还在,如今世子圉即将继晋侯位,君侯打算送女公子入晋吗?”

  任好漠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子絷又道:“听说世子圉已经向周天子求姻,若不尽早将女公子送去,只怕这晋国君夫人之位就是别人的了。”

  任好不屑地哼了一声,世子圉同他父亲一样,背信弃义之徒,原本他还在犹豫,如此看来没什么情面好讲的了。

  “你去起草一份和离书,叫晋使臣一并带回去,孤要与晋国解除这段婚约。”

  公子絷虽有些惊讶,但此事也在情理之中,姬圉非良配,晋国非友邦,君侯父女情深,自是要为孟璇的前程考虑的。公子絷领旨退下,任好放心不下孟璇,也记挂着尚格,召来阿眇吩咐道:“去女公子府。”

  往常只有成年受封的公子才有府邸,但孟璇与世子圉身份特殊,他们成婚以后,任好在秦宫西南角辟出一处宅邸,权作女公子府,供他们夫妻居住。后来世子圉离秦,任好特许孟璇仍可住在女公子府,不必搬回秦宫。

  窗户开着,因着孟璇喜欢吃枣,外头种了一棵大枣树,树荫投在窗前的地板上,有些许落在孟璇的裙摆上。屋里有点热,孟璇坐在桌案前静静地写着什么,她圆圆的脸颊有些泛红,同任好如出一辙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耳边的发丝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飘动,黑色笔杆的羊毫衬得她白嫩的手指更加修长。嫁为人妇的这几年没有将她女公子的气质消磨,反而更添了几分平稳,看上去静谧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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