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袍泽_水木糖籽【完结+番外】(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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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重耳的妻儿也在白翟,季槐和叔槐是亲姊妹,二人在一处,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如此想来,赵衰感到慰藉了些。

  重耳想起季槐,也有些失落:“你们随我四处流亡,委屈她们,也委屈了你。”

  赵衰转过来安慰他:“子余的妻子还是公子替我寻的呢,若是没有跟着公子,子余只怕至今还孤身一人,何来委屈之说?”

  狐偃多喝了几杯,不太识相地插话进来:“我白翟草肥水美,亏待不了夫人和公子们的,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在这歪歪叽叽,有什么好愁的?”

  贾佗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饼,将他拉回去坐好:“狐大人您多吃点,少说点。”

  重耳和赵衰相视一笑,这些年的除夕夜,不是在哪个诸侯国的宫里听曲赴宴,就是在被杀手追杀的路上,众人甚少像现在这般放松地喝酒。

  重耳暗下决心:“我不会忘了这份同生共死的情义,总有一日,我一定会让你们安安心心地回家团聚。”

  这句话只有赵衰听见了,他明白重耳的话中之意,他的志气总算是回来了,朝点点头道:“子余相信公子能做到。”

  不多会功夫,狐偃、胥臣两人拼酒相继醉倒,贾佗、介之推也喝得微醺,颠颉和魏犫两人不敢忘了职责,仍是轮流值守。重耳和赵衰弃了酒杯,煮了一壶热茶,坐在一旁下棋,守岁到天明。

  重耳一行来到郢都之时正是正月初十,楚侯做完祭祀礼,未换玄冕直接在大殿接见重耳。楚侯之举倒叫重耳有些疑惑。他不过晋国一流亡公子,即便是世子来国也不见得能以诸侯之礼相见,重耳一时间不知该见何礼。

  贾佗轻声提醒:“公子,实宜以诸侯之礼相见。”

  楚国有野心,楚侯心思深,重耳担心这是他在试探自己,有些迟疑:“我非晋侯,他如此待我,莫不是有引我逾矩之嫌?”

  赵衰道:“楚侯有远见善识人,他以诸侯之礼相待,说明他看重公子,公子何必推辞呢?”

  事出权宜,重耳索性便从最大的礼数,楚侯很自然地与他回礼,俨然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

  因着正月初旬节庆,楚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舞乐,重耳周游各国,见过了各地风情,楚地的巫戏还是第一次看,瞧得颇有趣味。

  喝得尽兴,楚侯问重耳:“公子远道而来,恰逢年节琐事繁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重耳持起酒樽敬楚侯:“是重耳叨扰了,得楚侯大礼相待、设宴款待,重耳受之有愧。”

  楚侯笑笑,从眯起来的眼睛缝里瞧他,重耳虽有骈肋,以至于脊背微微有些佝偻,但骨子里气度不凡,足以撑起他整个人的气场。

  “公子客气了,公子既然来了楚国,便是看得起孤,孤岂敢怠慢?”

  重耳借坡下驴:“重耳不才,敬仰楚侯之贤德,特来寻师觅道,还请楚侯不吝赐教。”

  重耳言下之意楚侯自是明了:呵,说得好听,不过是瞧着晋侯病重有夺位之心,想叫自己相助罢了,倒叫他说得清新脱俗,权成拜师学艺了。

  楚侯故意问他:“孤做这楚侯三十五载,学识武功皆已荒废,唯独这君臣之道还略知一二,不知公子是想学哪一道?”

  说来也巧,重耳是因为试图谋杀父侯献公之罪被迫离晋,而这楚侯芈恽却是实打实杀兄弑君得到的楚侯之位。若是说跟他学为臣之道,免不了遭人诟病,坐实了他意图弑君的念头;若是说跟他学为君之道,便是承认了他的野心,左右都无法作答。

  重耳回答:“重耳笃信‘天下之人皆吾师’,纵然是乡野村夫也定有长于重耳之处,因此只要楚侯肯教,不论什么道,重耳定能有所收获。”

  拿一国之君跟乡野村夫比对,楚官之中有人悄声议论表示不满。楚侯笑笑,此人不简单。

  楚侯又问:“孤瞧着公子胸中有沟壑,说一句醉话,若是他日公子功成,该如何报答孤呢?”

  重耳笑了笑:“珠宝玉器、羽毛革齿、美人奴隶,皆是楚地生有之物,楚侯享之不尽,重耳无意锦上添花。若是他日晋楚治兵,遇于中原,重耳愿退避三舍。”

  听闻此语,楚官中有几个坐不住了,楚令尹子玉道:“我楚国兵力强盛,不惧于与任何一国对阵,公子此言饶是无礼。”

  见众臣愤慨,重耳连忙改口:“听闻战士们以全力对战作为对敌军的尊重,重耳不善打仗,言语不当,如若他日兵戎相见,重耳愿左执鞭弭,右属櫜鞬,率部与君周旋,如此可好?”

  子玉还想再辨,被楚侯拦住了:“今日与公子喝得尽兴,然而三更已过,夜色深沉,公子一路辛劳,驿馆那边孤已全部安排妥当,公子便早些回去歇息,咱们改日再叙。”

  重耳一行告退,子玉忍不住留下来,问楚侯:“公子重耳甚为嚣狂,君侯为何对他如此宽厚?”

  楚侯不气不恼地道:“重耳志向远大而态度谦逊,能言善辩且礼数周到,身边的随从严警而忠心,然晋侯尽失亲近,内外恶之,较量之下,重耳可堪大任。”

  子玉是个武夫,哪里听得懂这一套,生气地震了震剑:“子玉不忍君侯受气,恳请君侯下令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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