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又要打仗了。”
不知是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打仗一类的话题向来引人注意,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上回便说要打仗,君侯巡视秦军,连点三将预备勤王,到底没有出兵,怎的忽然又要打仗了?”
“听说鄀国近来不大安分,老在边境挑事,上回勤王之役咱们憋屈得厉害,说不准这会要借机发泄一番,好好教训教训鄀国呢。”
有臣子偷笑:“这哪里是发泄不发泄的问题呀,谁不知晓君侯有宏图大志,不过是拓疆扩土的借口罢了。”
此话一出,偏殿立马安静了下来,若说揣测君意是大罪,这话可就够他下大狱的了。那名臣子本是八方馆谏言者出身,口无遮拦惯了,此番见众人不语,通红着脸道:“我也就随口一说,各位同僚……”
“这是秦宫,一言一行皆有记载,你放肆也就罢了,难不成叫各位同僚与你一道受罚?”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来,纷纷见礼:“见过右相。”
蹇叔径直走到那名臣子身边,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官位?何日领职上朝的?”
那名臣子颤抖着道:“下官尧素,是冢宰的文书,本月方才领职上朝。”
一向宽容待下的蹇叔忽然变得严厉,训斥道:“冢宰之位出缺多年,要文书做什么?你是何人提拔?”
“是……是冢宰还在位之时,将下官从八方馆提出,叫我跟在他身边做个文书。”
“既如此,为何你能持玉笏上殿?”
尧素忽然就跪下了:“右相容禀,冢宰之位出缺,领事生病,下官这才持玉笏上殿。”
蹇叔皱了眉头,近日这帮大臣越来越懒散了,分明是雨天不想出门,偏借口说生病,失了冢宰的约束,那帮人简直没有规矩。
“今日的朝会你不用参加了,本相会禀明君侯,这朝中的风气,是该好好治一治了。”这话不单是说给尧素听的,众臣听了,有的庆幸自己按时来朝,有的默默计算告过几日的假,偏殿的气氛很是微妙。
朝会以后,蹇叔将情形说给了任好和百里奚,任好对蹇叔的做法表示赞同:“叫司寇接手,好好查办一批,这段时间孤的精力多放在军事上,文官这边确实疏忽了。”
百里奚连忙告罪:“是臣失职,没有约束好手下。”
任好摇摇头:“不怪你,自从子桑他……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些,孤本想着把这个位子留着,权当作对子桑的亏欠,眼下看来,是孤意气用事了。”提到赢支,任好总是愧疚万分。
蹇叔道:“冢宰之位位高权重,确实难有继任者。”
任好思索一番,问道:“奄息回来了吗?”
阿眇回话:“奄息将军已经回到雍城,目前在家修养。”
任好叹了口气:“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也是难为他了。”
蹇叔道:“臣去探望过,他家一百多口人伤亡过半,孙儿也没有保住,将军受了打击大病一场,加之年岁大了,不想落下了手脚发抖的毛病,以后只怕是难上战场了。”
任好默默地不说话。
百里奚补充道:“仲行将军恢复了些,但身体还是不行,三将之位同样出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任好转着手上的扳指,良久,方才下了决定,传召内史寥彦:“拟旨传令,着奄息暂代冢宰之位。”寥彦领命去下旨,任好又道,“此次出征鄀国,便由百里视为帅吧。”
任好的心思很明白了,他有意启用百里视为将,只是不便贸然提拔,于是叫他领兵攻打鄀国,借此机会助他在军中立威,待凯旋之日,这主将之位便名正言顺了。
儿子有前途,百里奚自然高兴,又感念君侯的用心,连忙谢恩。只是奄息征战沙场多年,有些可惜了。
任好叮嘱道:“仲行心气高,不可夺了他的兵权,只叫他底下的副将们领着,还叫他安心养病吧。”
百里视领了三万大军准备攻打鄀国。出征前夕,百里奚来到儿子房中,百里视方从军营回来,正在收拾行装,见到父亲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招呼妻子卢氏泡茶。
“不忙,不用扰着他们了,咱爷儿俩坐着说说话就好。”
卢氏见状,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百里奚上下打量着百里视,在军营里多年,他早不是当初封郡尉时那个稚气未脱的青年。战争和岁月在他脸上、身上留下了不少印记,黑里透着红的面色,颧骨也陷进去了些,方才卢氏给他刮了胡子,脸上干干净净的,抱儿子时也不会扎到他稚嫩的皮肤。
百里奚叹道:“你回家时间不多,这才几日,又要走了。”
百里视安慰父亲:“儿是上阵杀敌,为国尽忠。”
百里视还不清楚君侯的意思,百里奚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你有大志向,这很好,家里的事情有父母操持,你不必挂心。”
“是。”
百里视让过身子,请父亲入座。百里奚并没打算坐下,走到他桌案旁,上头摆着一卷还没收起来的《行军阵法》,拿起来翻了翻,发现上头画了几个符号,旁边还有一卷册子,写的东西与那几个符号相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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