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颉有些不大愿意:“将军,军中的事还没有了结,更何况攻城这么久,兄弟们还饿着呢,这个时候去寻一个罢官的大夫俘虏,是不是不大合适?”
先轸瞪了他一眼:“什么俘虏?里头的那些才是俘虏,僖负羁大夫对咱们有恩,你难道都忘了吗?再说军务,战后清点,论功过赏罚,这些都是军中的事,怎么去寻一位大夫还委屈你了?”
纵然心下不悦,先轸到底是统帅三军的中军将,颠颉还是低了头道:“末将不敢。”
对他们不大放心,先轸多嘱咐了一句:“找到以后带着厚礼登门拜谢,礼单是君侯亲自拟定的,不可怠慢。”
颠颉悻悻的,魏犨连忙回了一句:“末将遵命。”说罢,拿胳膊去戳颠颉,颠颉只能领命照办。
先轸走后,颠颉还是没忍住,埋怨道:“同样是陪君侯走国之人,论武功、论功劳,你我都不比谁差,然而你看看,先轸是中军将,狐偃是上军佐,连胥臣都晋了下军佐,如今更是连个曹国的大夫都要越过咱们去了,君侯到底有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
重耳走国十九年,历经生死劫难不少,若不是有他们护着,恐怕早不知葬身何处,而复国之后,他们只得到一个无领兵实权的“将军”头衔,和一些简单的封赏。本以为后来调整三军制式,怎么着都能得封一军军佐,却连边都没挨上,魏犨心里确实也不舒服。
“君侯已经下令厚赏僖负羁,咱们嫉妒归嫉妒,事情还是要办的。”
“谁嫉妒了?这是老子该得的,老子护了君侯一路,大伤小伤无数,险些连命都搭进去,他僖负羁做什么了?值得老子低声下气去寻去请?他也配!”
魏犨担心先轸没有走远,或是叫其他将士们听见了也不好,连忙拉走了他:“先去找吧,说不定人已经不在曹国了,到时候再说。”
颠颉一路骂骂咧咧,僖负羁却并没有四处躲藏,方才入夜,手下人便来回复,僖负羁大夫的家找到了。
许是年老耳背,或是已经歇下,敲过三通门,里头仍是无人应答。
“他娘的,老子带着赏赐来请,他这是摆什么谱?”
颠颉满肚子气,举刀就要砍门,魏犨连忙拉住他:“许是咱们来得不是时候,明天白日里再来吧。”
颠颉哪里听得进这么多:“老子看他就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来都来了,哪里还有再来一次的道理,今日还就非得把他弄出来不可。”
颠颉四下望了望,见卫兵们手里举着火把,抢过来就往墙那头扔去,扔一根还不解气,又连扔了五六根,直到僖宅火光冲天,魏犨才意识过来他们闯了大祸。
魏犨想到当日绵山的大火,介之推就是这么没的,哪知今日又旧事重演,立马就慌了,冲颠颉吼道:“你疯了,这是做什么?”
还没等颠颉回话,只听得僖宅里头叫声四起,火势越来越大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救火啊!”魏犨冲进去,背出来一位老人,颠颉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下的人不知该听哪位将军的,都愣着不敢动。
魏犨再次出来的时候,踉踉跄跄的,身上还着了火,立马有士兵冲上来替他把身上的火灭了,魏犨大咳一通,脸上黑黑红红的,激动地道:“僖负羁大夫好像困在屋子里了,得赶紧想想办法。”
“困住了?”颠颉小声念叨。
魏犨冲身后的士兵们大吼:“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人啊!”
“不许去!谁都不许去!”颠颉忽然回过神来,拉着魏犨就往回走,“魏将军受伤了,还不快送魏将军回去。”
“颠颉你疯了?”魏犨甩开颠颉的手,冲他嚷道。
“我看你才疯了!”颠颉指着僖宅,声音有些颤抖,“难道你等着僖负羁出来跟咱们争名夺利?或是在君侯面前告上一状,说咱们放火杀人?”
魏犨愣住了。
“祸已经闯下了,回不了头了。”颠颉说罢,扭头就走。
魏犨方才救人之时被烧断的木梁砸了胸口,又被颠颉好一通刺激,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向后一倒,厥过去了。
僖负羁被颠颉、魏犨放火烧死在家中,重耳大怒,拍着桌子质问道:“孤有没有说过赏罚分明?有没有说过犒赏僖负羁?”
先轸低头回禀:“是。”
“那为何他好好的会被烧死在自己家中?”
“末将失职。”
“你是失职!”重耳指着先轸的鼻子骂道,“颠颉、魏犨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当初走国有功之臣孤皆有封赏,唯独他二人没有编入三军,为的就是好好磨一磨他们的气性,你倒好,偏偏派他们去僖宅,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面对牵连的指责,先轸全都受着:“末将有罪,请君侯治罪!”
赵衰看不下去,从旁劝慰:“君侯息怒,这也不能全怪先将军,刚攻下曹国事务繁杂,先将军也是想着颠颉、魏犨二人平日里办事稳妥,又是一同走国之人,识得僖负羁大夫,这才派二人前往,说到底也是给足了僖大夫颜面。”
重耳又气又急,气的是颠颉、魏犨二人违抗军令,急的是失了僖负羁这样的大才,又恐再失去两位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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