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袍泽_水木糖籽【完结+番外】(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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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侯稍安,子显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任好不听,从他手中夺过杞子书信:“你看,杞子都说了,若是派兵悄悄前往,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拿下郑国。”

  公子絷有些担忧:“郑国毕竟是大国,如此行事,是否不甚妥当?”

  任好不屑道:“子显,你莫不是忘了当年咱们是怎么夺下梁国的?”

  公子絷想了想,此话倒也不错,用兵之道多变,没有哪个国家取得胜利,从头到尾都是光彩的。

  “左相如今不在雍城,兹事体大,君侯不若请右相前来,问问他的意思。”

  任好异常激动,他等待了许久的时机如今就摆在眼前,若不大展身手,岂非辜负上天好意?

  “从前,孤都是被局势牵着走,联盟、攻伐,都是别人说了算。如今,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他们都不在了,放眼列国有为者,怎么也该轮到孤了吧?这次,孤要做一个造势者,秦国的路,咱们自己走!”

  还没等蹇叔站稳,任好就迫不及待地朝他走去:“右相,孤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重耳丧期未满,晋国无力管顾外事;郑侯大意,新郑北门已在秦军掌控之中;再有天子势弱,列国自顾不暇,若是此刻攻打郑国,定能大获全胜。”

  任好刚表达出他的念头,马上就被蹇叔否定了:“臣不赞成此举。”

  “为何?”任好激动地走到蹇叔面前,“孤记得第一次见面之时右相说过,‘根既固,本既存,乃图,扬国外之威’,齐国之后是宋国、宋国之后是晋国,孤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如今重耳也死了,此刻不正是扬国威的最好时机吗?”

  “臣也说过,‘欲成大业当有三戒,勿贪、勿忿、勿急’,急躁冒进易功亏一篑,大业之事,实宜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难不成要等到郑侯想清楚了,将都城的防御线再加固几层?或是楚国将注意力转到咱们身上,召集他的盟国以报城濮之战之仇?又或者,等新晋侯站稳脚,成为孤的下一个羁绊?”任好不满,咄咄逼人。

  “远道而伐,劳师费力,大举行军,郑国必然有所察觉,以远征之师攻伐有备之师,以偷袭之举对抗护国之举,孰胜孰败,君侯知之。”

  任好一腔热血被浇得冰凉,仿佛从春日的暖阳顿时跌入寒冬的深潭:“三十二年了,孤做这个秦侯三十二年了,孤苦心经营,忍耐克制,为的就是今日之局,然而你却说还要等?孤如何能等?”

  蹇叔再次劝谏:“论军队、论战斗,秦国自然是谁都不怕,可士气才是军队作战的魂灵所在。臣斗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辛苦一场徒劳无功,不止是君侯多年谋划止于首战,更会使原本满怀期望的兵士们生出异心,从此军心不稳、士气不振,以至于丧失斗志,损耗战力。正因为这是君侯大业之开端,更需要慎重。”

  听了这话,任好不高兴了:“荒谬!且不说此战胜券在握,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形,就算真有万一,秦军训练有素,岂非因为一场战事的失败而如此不堪?再者,晋国内乱多年,重耳继位为晋侯以后,对外战事从未停歇,为何他做得,孤却要如此畏首畏尾?难道孤远远比不上他?”

  蹇叔不好反驳,只得迂回道:“臣之言或有所失,秦军骁勇,君侯英明,若是其他战事定能攻无不克,但此战不然。且不论远征之难,纵使侥幸得手,伐郑必要过晋,晋文公新丧,若咱们这么着急借道攻伐他的盟国,晋国怎会坐视不理?”

  “晋国晋国,说来说去还是晋国!”任好怒了,谁都可以劝,唯独不能用晋国说话!

  任好一拂衣袖,将原本放在蹇叔面前的茶杯扫了下去,一拍桌案直立起身,指着他想骂又骂不出口,终是愤愤地摔门而去。

  公子絷听说右相不同意伐郑,任好大火,连忙赶来劝和,却见任好安安静静地坐在案边,一笔一划地写着复杂的字,旁边温着一盏热腾腾的羹汤,想来已经平复了不少。

  公子絷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到门口了既不进来也不见礼,这是礼乐司的规矩吗?”

  任好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公子絷掂量着他还有一丝火气,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身进了书房。

  “见过君侯。”

  “你过来。”任好不抬头,公子絷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原来他竟不是在练字,而是在描图,描的是从秦国到郑国必经之路的图。

  任好又描了一阵,方才仰起头转了转脖子,将笔递给公子絷:“你瞧瞧还有哪里不妥当的,添上几笔。”

  公子絷瞧着那图,不止是山脉、河流、官道,连小路和地形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不禁感慨道:“这图如此详尽,君侯画了很久吧?”

  任好摸着图上的一笔一划,无比珍惜道:“从将杞子他们留在郑国那时,孤便开始描这幅图了,到今日总算是完成了。”

  见他如此,公子絷明白,他心中早有打算,看来这个决定是谁都不能动摇的了。

  公子絷握着笔,只觉得此图已经甚好,多一笔太多,少一笔太少,便放下笔试探性地问道:“君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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