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池轩站到冬生面前:“记身份证号了吗?”她不肯让大家自己传着表格写号码,因为嫌别人的字没她好看。
冬生头都没抬,也不吱声,淡定地在书桌里玩手机。七生看着池轩尴尬地站在那儿,心里暗爽——她看池轩不顺眼很久了。
“王冬生。”池轩又叫了一遍。
“没记。”
池轩恨恨地在冬生的名字后面做个标记——这严重破坏了这张表格的整体美感。谁知冬生的下一句话更差点活活噎死她。
“我会背。”
池轩压着一肚子火气记冬生的身份证号。
七生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这儿,没办法不听到冬生报出的身份证号。听着和自己身份证号一模一样的前13位,七生觉得很不可思议。到了第十四位,冬生是3,七生是4。
这意味着,七生和她这个惜字如金的斜前桌,生日只差一天。
1999年的12月14日,是农历十一月初七,所以七生叫七生。
农历十一月,在民间又叫冬子月,所以冬生叫冬生。
池轩到七生那儿时,七生故意把身份证号念得很大声。
果不其然,冬生回头了。七生的眼神早已准备好,迎上冬生的目光,一眼万年。
冬生是丹凤眼,眼神凉凉的,带着点儿淡淡的忧伤;七生是杏眼,圆圆的,像天真纯良的孩子。
故事的开端,往往都是无巧不成书。而七生遇到的每一个巧合里,其实都潜藏着引导她走向深渊的杀机:除非她还能抽身而退。
可她确乎总能找到办法抽身而退。
上课没几分钟,就从冬生那边飞过来一封信——七生觉得它应该被称为一封信:精致的64开小信纸写的,纸上印着复杂的古风插画,还带一股香。信上的字却奇丑,鬼画符一般:下课出来一下。
多浪费啊!这么好的纸。七生惋惜极了。
下课后跟在冬生身后出门去,冬生站在门边开门见山:“你这眼睛,是阴阳眼吧?”
七生给他唬了一跳,这是她十年来头一回遇到懂行的人。
冬生冷眼看着她,“我是高庄窠捉妖的。”
七生不知道捉妖的是干什么的,但她知道高庄窠——她的邻庄。
“那我是高庄的妖。”七生一歪头,一笑,满眼桃花。
冬生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俩人一前一后回教室,冬生忽然又来一句:“你回家从徐家店往东走还是往南走?”
“南。”
“搭帮。”
“成。”
“放学等你。”
对话简短扼要。
放学后,合欢扶着车子等七生,却等到一个一米七五的高个儿小伙子。那是七生的后桌,贾正绫。
“七姐跟她爷们儿走了,妹子你自己回去吧。”
七生和冬生一起回家这事儿,在四汀引起了轰动——那年月,可没有男女生单独一起搭帮的。
可七生没娘管,冬生叛逆期,都不管别人怎么说。
第17章 弗成
有天周五,冬生和七生晚上回家时,发现冬生的车胎被人扎了。那是辆几千块的变速车,七生那原价380的杂牌根本比不了。
那天晚自习前,冬生给七生一封信,装在信封里那种。他说,回家再看。
七生很有兴致陪他玩这种游戏,把信揣进书包就没再管。
21世纪初,卷县已经鲜少有靠书信交流的地方了。
七生陪冬生去修车:冬生把车子放在修车的大爷那儿,带七生进了台球厅。
七生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但她挺容易适应。冬生扶着手腕教她打台球,把她整个人直往怀里塞。七生觉得,这个人有点儿图谋不轨。
回家看信,果不其然是封情书。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语言优美,语法通顺,字写得整整齐齐但还是盖不住丑。最后一段是:
前面的都是抄的,怕写太少显得没诚意。不管答应不答应,都给我个回话。
七生记得,那天是2012年9月15日,距离开学已有半个月,距离她跟冬生认识,刚好七天。
七生深吸一口气,把冬生的漂亮信纸塞回信封就扔到了书包里。
她往往给人一种很整洁的印象,衣服干净,书桌整齐。其实,常换衣服是因为她必须穿白色镇鬼,而白色不耐脏;至于书桌,那完全是因为她东西太少,就那几本书,怎么摞起来都是整齐的。她不像冬生,强迫症到骨子里。
自习课,七生写数学题,想画个圆,没圆规,于是抬头喊声“冬”。
冬生嗯一声,手里转的魔方没停。
“圆规。”
冬生就暂且把魔方放书桌里,拉开书包找圆规。他书包里的东西齐齐整整,圆规有三个,一个不锈钢的,一个铁的,一个塑料的。
冬生背着身递给七生那个不锈钢的圆规,然后继续拧魔方。
同款的不锈钢圆规冬生本来有两个,七生喜欢,所以就给了她一个。可惜七生不仔细,三天两头忘带,所以还是借冬生的多。
在七生眼里,冬生的书包可是个百宝袋,要什么,有什么。
七生不是白莲花,也不想扮什么好学生乖宝宝。她喜欢冬生,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她不怕别人说,也不怕给老师逮到,至于她爹——他向来只要自己闺女开心就好。
52书库推荐浏览: 朝灯不空 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