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紧滞的呼吸在喘。
他在叹。
似惊,似疑,似喜。
他说:“居然是真的……”
小河方才,怕得紧闭了眼,这会儿,试探着,睁开。
这是……!
虹彩。
一带带,仿若织锦的七色彩虹,将他们包围了,层层铺就。他们像被裹在彩虹茧里。
小河伸手去碰,微推开季少。
“小心!”
季少扯了她回来,小河的手臂,还有裙角,都已被湿透。季少却干干爽爽。
小河又懵了,“怎么回事?”
季少搂稳她,贴在身侧,然后抬起左手,“这个。”
是那块石头。
“石头保着我们的,你出去就是水了。”
小河往上看,的确。那如水漾着的虹彩外,隐约能看见湖面,还有徜徉的水光。
她定了神,适应了这一切。见季少还在把玩石头,眼带喜色。
小河道:“说清楚。”
季少不遮掩,“虹石。谁知道呢,姑且这么叫吧。”
他道:“撑天偶的传说,后面还有些故事。说的是小娃娃在无尽海尽头,想撑起天地,可方撑起一点,就不堪重负,被天地压塌。可他终究撑起了一点。在那一点里,天地分隔,他看见了世界的真相。”
小河:“什么真相?”
季少撒了手,小河一惊,扯紧他臂膀。
季少笑,把石头换了个手,空出的手,去拨弄她头发,“长长了。”
小河侧开,“快说!”
季少乐得不行。
“是虹。”他道,“流光溢彩的虹。”
“那虹在天地、山水之外,不受一切的侵扰。小娃娃想去靠近那虹,可那虹啊,却像石头,不肯让人亲近。小娃娃在重负中渐渐不支,将要死去之际,终于是哭了。”
“他痛哭,问那虹,为什么要让阿爹阿娘受苦,为什么要让所有人受苦。虹没有说话,娃娃却死了。”
“完了?”
季少臂一收,引她靠近。
“……差不多了。娃娃死了,天地……却也分开了。传言天地分开时,惘海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虹。人们都说,是娃娃感动了神明,让神明降下虹桥,撑开浑噩天地,了结了世人的苦楚。”
“所以后来,撑天偶在海东,就成了孤勇者的代名词。明知不可为,偏偏要为。为自己一点不甘心,就想指问天地。偏偏,天地还遂了他的心愿。”季少捏摸石头,“是个极浪漫的童话了。”
“所以,”季少指一圈,“你该知道了。”
周遭是流光溢彩的虹。
小河:“……是无尽海,他们去过无尽海,还带回了虹石。”
季少:“所以他们……”
他臂上受力。
“他们太牛逼了!”小河叫唤起来,“千百年没人做到的事啊!他们居然做到了!还带回了宝贝!天哪!无尽海?!无尽海里竟然有这种东西?太神奇了!必须去看!我要去看!!!”
小河眼眸燃烧激情。
这是属于游方人的熊熊烈火。
季少被气笑了。
“打住打住!”他拢下小河脑袋,“你先想想实际的行吗?千百年也就这么一次,你以为你见着块虹石,就能穿越无尽海了?游方舰队都一去不返,你是吃哪家饭长大的,觉得自己比它们结实?”
“……”
这是个问题。
小河肃容,“那你说。什么实际的?”
“莫迴。”
季少道:“他专程去永翠山找过这些人。你觉得是为什么?”
小河愣愣,盯向他手里的石头。
但季少摇头,“是人。”
“石头固然宝贝,但比起能得到这块石头的人,还不够重量。我想,他恐怕是想要这些人的本事。他们通天的游方本事。”
小河疑,“……他想去极境?”
“不对,”小河又道,“是他们,那时的莫迴,还只是四皇子门客。若他真有所图,只怕也是为了四皇子党。”
季少附和,“有可能。”
“可能?”
“为帝党该是没错,但未必是要去极境,毕竟,够本事来回无尽海的人,能做的事,一定还有很多。”
小河正思考,额心,就被季少点了点。
“所以啊,你快快给我去写报告。父亲这么在意这测绘,他们又是游方人,这其间,一定有大关联。”
小河:“你又干嘛?”
季少握石的左手,几个抛落,上下蓄力。
“我们下一趟水,连衣服都不湿,怎么交待?”
小河眼大睁。
“别!等我们靠近湖面再……!”
劝阻的话没说完,劝阻的手没伸直,重压而来的湖水,就将小河淹没。
而季少的手,开始拉着她往上游。
虹色的茧,缓缓沉下,他们破出湖面。
季少推小河上岸,小河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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