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迴:“你做什么?”
小河把东西在栏里码齐。
“隋玉的纪念品,她当年四处云游时搜集的,我勉强分你几个。”
“……”
“就这几个,不能再多了。”
哪知莫迴道:“不用了。”
“……”
小河自作多情,略尴尬,“你不要害羞。”
莫迴仰起头,看得远远的。
“你们小孩子家,才喜欢拽着些物件不放。于我……左右不过我一个人的念想,又何必打扰她?”
脚步声离去,血气在飘。
莫迴心归寂静,想起刚刚那扇贝壳。
初见她时,她也是拎着一挂贝壳风铃。
群山间,松涛声如海。风拂铃,她在对他笑。
眼里,多温柔。
他始终不能明白,怎么能有一个人,在初见你时,就如同一个老友。
她看着你,就像看着你的一生。
你的惶惑、不甘、悲伤、执著,零星片刻的快乐,她都知道,都理解,都原谅。
我早该随你去的。
他一直这么想。
我不该打扰你,我该在远远的地方,默默地为你。我该护你周全,该明白,我要的不是其他,只是你在。
可太晚了,玉姑娘。
你在一眼里给予我的,我半生都还不尽。
仓仓惶惶弥补,也不过盼着,若黄泉再见,我的愧疚能少一些。可……我拿什么面对你呢?
我只有满身尘土,半生过错。
我终究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玉姑娘。
玉姑娘。
小河再入栏前,挣陆尔的手挣得很艰难。
她索性放下,摆事实讲道理。
“说好的,嗯?而且我带他都只能带走神魄,拖三个人真的很勉强。”
陆尔沉着脸。
很倔很少年。
看得小河很暖很喜欢。
她过去亲亲抱抱揉揉捏捏。
“放心吧美人儿,我保证,有你在,我别的哪儿都不去。”
“你不能保……”
小河踮脚,吻上他的话。
我不能保证,小尔。
可我只能去试。
想想世上的事,大多都是如此。
“我等着你,就在这儿,你不能不回来。”陆尔说,“你要是不回来,我转头就去青楼。”
小河捏碎一截木栏。
她进去,留下咬牙切齿的二字。
“你去。”
又四字。
“只,要,你,敢。”
走过被扯丢在地的舌,来到床前,床上的人,左右耳里,也各有一楔。
小河犯了难。
“糟,一时冲动,忘了还要跟你沟通。”
但如今的小河,不是当初的小河。
她弯身,手覆上裘真心口。
她只有一个感觉。
“我爱金手指。”
思维的空境里,寻到裘真时,小河很惊讶。
“你怎么成蓝色的了?!”
虚空处,无有时间与空间的思海里,裘真还是他往日,着一真教袍,灰扑扑的俊秀光头的样子。就是周身都有层蓝色的光。
裘真抹了把眼泪。
“可能是因为忧郁。”
……你在搞笑吗?= =
裘真抹净泪,颜色便又复归正常。
他道:“真的。那些人的事太伤心,我看着,真的非常难过。”
小河超开心。
“你终于觉得愧疚,觉得痛苦了?”
可裘真泼她冷水。
“愧疚我从来都有,是你想错了。”
“啊?”
“痛苦、愧疚,因为悲伤而落泪,我都会有。你对我修行的误解,是以为我切断了凡尘,可事实上,我只是高于了凡尘。喜怒悲忧恐惊思,怜悯和自责,无情和多情,我都有,只是,它们不能束缚我。”
“……”
裘真:“不用谢。”
“呵呵。”小河道,“想想要和你一路,我真是不情愿。”
裘真静默,眼底的渴望再起。
“要带我去见真相了吗?”
他说。
“走吧,快些。”
“怎么去?”
裘真的魂在囚房里,瞧着小河撩袖子。
胳臂露出,这不合规矩,但裘真也不是个正经僧人。
或是个太正经的僧人。
他问:“要带我瞬移惘庄吗?还是璧山?不过尸身用完了,那通道是不能再开的。”
小河道:“就在这儿。”
“嗯?”
她道:“我一直没想清楚,惘庄的地理位置该算在哪儿。惘然大陆的中心?可它又有破口,能跨越空间,甚至扭曲时间,去到大陆各处。如今往那地方走一遭,我才明白,究其根源,不过是惘庄本身,就不受时空限制。那里也是。”
“真相在此,我们都在河中。那么世间又有何处,不是惘庄,不是光河呢?”
小河拽着裘真神魂,往上一跃。
两人的身影化为光缕,四野,顷刻间变作无数道光河穿流。小河拽着裘真,直上。裘真也很争气,片刻的惊愣后,就同她一起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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