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你到底在何处……杀了我好不好?别离了我……”
头疼得让他无法安睡,萧弋舟侧过身望着窗外明月,银光皎皎,如水华般流泻而下,房檐斗拱漆黑的影子朦朦胧胧的,香风寒雾之间,似有窈窕的身影立在瓦砾上,衣袂飘飘……
夜江大早上随着人去唤摄政王起身之际,发觉人叫不醒,推门入里,发觉客房对着床榻的窗子大开着,萧弋舟挨着床柱,跌倒在地人事不省,夜江心中突突,与下手疾步跑去将摄政王扶起,见他双颊血红,双目紧闭,夜江心跳如雷地探手摸过去,竟触手滚烫,已是发烧。
“去,传大夫过来!”
随行之人训练有素,忙分出一人去传医者,另几人打水取热毛巾来。
夜江毕竟活在深宫之中多年不敢冒头,谨小慎微,对风寒深知自救之法,当即命人去熬姜糖茶来。
这小郡中医者不多,仅有的也大多庸医,开的方子让夜江看了,都是自己也开得出但抓了吃了并无甚大作用的温和辅助之药,便让人回平昌去请御医。
萧弋舟重烧不退,时梦时醒,断断续续地。
三日灌了无数药汁进去,似乎仍不见好。都说纵然是铁打的身子,这几年戎马战场,常打起仗来数日不眠不休,冷风灌脑,箭矢中胸,人哪有不生病的?萧弋舟不过是积了这么多年的旧患如今一道发了而已,单是头疾便几乎要了他性命去了。
夜江被萧弋舟捉着,陪同出城,如今才不过过了一郡而已,摄政王重病不起,甚至可能一病归天,自己难辞其咎,早已打了退堂鼓,暗中欲偷溜,但萧弋舟的下属个顶个的精明严肃,夜江找不到可钻的空子,又挨了两日,正绝望之际,幸甚,萧弋舟终于清醒了。
众人见夜江须发皆白还趴在王爷床头装孝子贤孙,内心都无比唾弃,冷笑不止。
萧弋舟坐起身来,问了时日,才知自己因为重病又耽搁许久,夜江忙道:“王爷谨慎自己为重,若是还太过急切,再受了风寒,耽搁下来反不划算。”
萧弋舟懒得听他说话,翻身下榻,找了衣裳披上,步子仍虚浮着,萧弋舟推开木门走出去,唤上夜江,语声清冷:“我若死在途中,你也不得保命。”
夜江内心大呼哀哉,幸而没找着机会逃跑,接下来一段路,只好对着萧弋舟毕恭毕敬,再不敢心生逃念,尽责地将人带到河套陇西右郡。
因为战乱频发,旱灾严重,整座陇西郡几乎已赤地千里,再往上则是西绥,西绥尚有几处雪山,有大河之流流通,还无碍,而陇西右郡行了数里地依旧是村落无人烟,路有饿殍。
入城后夜江叩开老门,旧仆将人迎入,萧弋舟提剑直闯,要提审夜霑,老仆双目浑浊,但见来人气派非凡,非富即贵,夜江又对其鞍前马后,亦看出得罪不起,忙让人去问讯。
萧弋舟等得并不耐烦,但果然在陇西老家便问出了夜霑下落。
“将人带过来。”
萧弋舟往正堂一坐,巍然不可侵犯。
随即夜霑被两人叉着两腋而来,直往地上掼去。
夜霑虽气性不大,但比起毫无底线甘做走狗的夜江还是有些,何况嬴妲又是他协助逃跑,若不是因着对萧弋舟心有怨气,也不敢冒着性命之危做这么一件大事。
萧弋舟眉间的褶痕更深了,他俯下了身,“说,我夫人人在何处?”
夜霑冷笑道:“你夫人?你既认她为你夫人,却将自己三爷爷绑了扔在地上,这是你西绥蛮人对长辈的礼节?”
萧弋舟的面孔森寒,尽是戾气,“即便是她嫡亲的兄长,绊我之路,也只得杀之,既已落入我手,我劝你识相一些。”
太子便是死在此人手上,没得商量的,夜霑皱起了眉,说不畏惧是假话,只是萧弋舟愈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愈发是不肯在他跟前低头,叱骂道:“狼心狗肺之徒,你倒有脸谈及太子,既谈及太子,我也告诉你一句,你既枉顾夫妻之恩杀了公主的兄长,又何须假仁假义寻觅公主?没错,是我纵得公主出城,当初分道扬镳之时,公主便说了,这辈子她永远不想再见你萧弋舟,即便她死了,在路上和她腹中孩儿一尸两命,尸骨教鹰啄了,狗吃了,你也永远没有份!哈哈哈哈——”
萧弋舟的面孔愈发戾气外显,青筋曝露。
他的右掌握着腰间剑鞘,几乎已要拔剑出鞘。
一旁夜江直对堂兄使眼色,奈何夜霑恍若不闻,不为所动。
“你当我不敢杀你?”
萧弋舟愤怒拔剑,剑锋直抵夜霑咽喉。
夜霑侧目而视,稍避锋芒。
“敢,你萧弋舟乱臣贼逆有何不敢?”夜霑冷然道,“只是,杀了我之后,我敢保证你这一生都再也寻不到公主。她离开之时,腹中骨肉已经显怀,那可是你的孩儿,你若动我一根指头,我便敢保证公主和孩子你一个都得不到。”
萧弋舟的剑已在夜霑颈边磨出了血痕,颤抖不止。
第92章 噩耗
萧弋舟瞠目怒视, 与夜霑对视半晌之后, 他呵地发出一声笑,微微前倾的身体退了回去。
“将夜霑拉下去, 锁入柴房。”
夜霑果然沾沾自喜,萧弋舟拿自己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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