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室不大,进门的暖气立即席卷周身,褪了一身的寒气,落音恭敬地站着,垂眸不看端坐青云红木案前的赫云铮,碳炉的罩孔里一片通红,她不自觉地又往暖和地靠了靠,缎碧被映得成了金红色,在旁人看来又是另一番感觉。
“你可知今夜过后会如何?”
“是。”
这是自然明了的,名震天下的靖安王宠爱芸香院的姑娘已经是城中流言鼎沸,过府留夜怕是之后不得安生,烟花之地本就口舌杂乱,关系皇室贵胄,岂是轻易说开的。
“本王是想询你一声,若是不愿,本王即刻送你回园子里。”
良久,落音没有回答,依旧垂眸。
“你可是惧怕本王?”
适才忆起,自赫云铮出入芸香院半月以来,他们之间的谈话确实是屈指可数的几句,而且尽是礼数之言,仅是今日梳了精致的妆发,身上有一股浅淡的兰香,他也是方才靠近才闻到。
“来人,备车......”
未及话音落下,落音裙角落地,人已经倾身跪在赫云铮的脚下,“王爷是想救落音!”
“本王不是什么好人,这一次本王便做个顺水人情,离了芸香院这之间你自然是要受点委屈,不愿便把你送回去,桥归桥,路是路。”
“落音不敢拖累王爷。”
“你只要跟着,其他的,一切有本王在!”
胸腔里的声音铿锵有力,却给予了地上的女子莫名的心安,赫云铮扶起落音,脸色冷淡如初,不一会儿,赫呈已经过来复命,领着落音往碧落阁方向去。
路上沿着廊道曲曲折折,借着微弱的灯光落音隐约看到一片荒芜的空地,脚下不时踩得声音细细簌簌。
“小公子,王爷府上这一处是什么地方?”
赫呈第一次同落音单独相处,被这突兀地一问心口似是撞击了一次,一口气堵住喉咙不敢出声。
“小公子?”
落音快步上前,扯了一下赫呈的衣摆,有多叫了两声。
“回姐姐.....的话,这......里原是,花园,只是自......王爷去了瑶海无人打理便荒了。”
一听赫呈磕磕绊绊地说话,落音以为是自己声色高扬吓住了他,便低了一层嗓音,“哦,是这样啊。”
从未与女子这样亲近说话,暗地里赫呈的头一直是垂着,站在碧落阁门口,落音恭敬地委身朝赫呈道谢。
“姐姐不嫌弃,以后也唤我......小呈吧,王爷能带你回来,那便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让落音顿时感觉陌生又亲切,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时光,逆着烛光里的少年一脸的羞涩。
“好,小呈。”
碧落阁里的雕梁画柱都是异常精致细美,落音的脚踩在五彩什锦棉毯上没有声音,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烛火旺盛,在灯罩里影影绰绰,女子闺房,一应俱全。
“你一个人收拾?”
“自然不是,毕竟不是女子,是西厢的侍妾王媚小姐布置,我就打打下手。”
“侍妾?”
落音自然是明白,像靖安王这样没有娶妻的肯定有几个侍妾随侍的,皇族宗亲不皆是如此,可面前的少年又显得惊慌。
“姐姐,是不是我说的太多,惹你不高兴了。”
落音一声轻笑,摇摇头,“没有。”
子时已过,赫呈匆忙地守在偏门,这一回他总算知道许凌风的那一撮胡子不是沧桑,提着灯笼在巷道里转了两圈才放心跟在许凌风脚后关了偏门。
远远看去,万福阁的光晕微微发红,才近了些,许凌风便觉到暖意,一叩三响,已是恭候多时。
夜里多了一身黑绒披风,风渐渐狂燥了。
“太子应该已经见过你了吧!”
“嗯,奉为上宾,感恩戴德,毕竟这个疤,很深呐!”
赫云铮嘴角微微咧开,眼眸里是得逞的快意。
“他果然对你是心悦臣服了。”
手指上的紫毫行云快意,赫云铮眉眼含笑,“还有一件事!”
“坊间说你近日流连芸香院,可是落音姑娘?”
他便笑得更欢了,许凌风与他的默契不知何时便是如此。
“寻个好日子,总得有个身份塞上那几张狗嘴!”
眼底散露的凶光消逝在赫云铮狡黠的笑里,“明日,我亲自带她去学士府,你事先叮嘱好大玉姐姐。”
“八郎可做好准备了?”
“路是要一点点走出来的!”
许凌风隐隐心生不忍,不该让闭云铮遇上落音,芸香院的禁锢脱离了,靖安王府依旧不会是她的安身之所,想至此不禁怜惜她来。漠北的习俗一生只许一双人就是为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贞洁无瑕,许凌风深知与大玉之间的不容易,而落音是红尘之中一枚不可求遇的知己,他们曾听琴对弈,春雨落花,而他亦深知不是因为爱,那是志趣相投而已。
“事后便放她走,过个安稳的余生。”
“那时任她去留本王都可以!”
赫云铮如何不知道,岸芷阁里的案桌上文房四宝,透白的宣纸上字字句句皆是那句,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行走笔迹尽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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