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兖爬起来,抖着手,用洗手台的水浸湿了整张脸,总算能有些意识,脑海清明了一些。
她摸出手机求救,下意识地、千千万万次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她提着心等,祈祷一定能接通……不在身边也好,她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听他叫一声她的名字,让她不用再这么害怕……
可是没有。
依然是冷冰冰的女声,无人接通。
她听着重复的英文机械声,再也支撑不住了,手上一软,手机滑落在了地上。人不能动,眼前渐渐覆上一层黑色,沉入了黑暗之中。
……
晕着时,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有无穷无尽的一片混沌。再醒来后,时间不过是走了两个小时。外面的人等不到双兖出来,不耐地走了。
她也脱了力,仰头盯着精装修过的银色吊顶,在马桶上坐了很久才回神,周身也有了力气,但还是感觉筋疲力尽,浑身发凉。
她从洗手间出来,也没有人会开口多问一句她去哪儿了,外面依然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吧台上调酒的男人手里捏着的调酒杯里有鸡尾酒,闪烁着斑驳的星光,银色流满际,炫目到令人眩晕。
她走过去,调酒师抬起头来,对她暧昧一笑,笑容里写着让人作呕的心照不宣,随即又浑不在意地去摆弄手上的杯子了。双兖看得心里阵阵发寒,却强迫自己镇定,挤出了一个勉强回应的笑来。
又撑过两个小时,凌晨才下了班,双兖双手环在胸前,低头走得飞快。
这个晚上并不特别,许许多多的人依然行走在自己惯常的人生轨迹上,一如往昔,平淡也安全。不会有人知道她遇见了什么事,或许也没人会在意。
假期双兖留了校,清早又从paradise回学校去。坐上地铁,她抱着外套就歪着头一路睡回了学校。出了地铁站,她感觉脖子和肩上都一片酸疼,别扭地用右手按完了左边肩膀又去按右边的,埋着头进了学校大门。
刚走出两步,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有点诧异,这个时候是早上七点半,谁会给她打电话?
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想了想,挂断了。但那边的人却执着,她一挂断,那边就再打。双兖无奈,挂断三次,终于接了电话。
那头的女声清亮大气,开门见山道,“双双,刚才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双兖一听她开口,整张脸唰地全白了,险些站不住,找了个最近的长椅坐下。
这声音……是林雫。
她不会听错,所以此刻才格外痛苦。心被揉成一团,割碎了,扔进盐水里,太疼了。
她一直以为訾静言是在北京,所以她就算高考不理想,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报了北京的学校……她一直想,訾静言不接她电话,或许是不再用那个号码了,可林雫却回了她电话……她想求救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
现在才来问她,晚了。
听见林雫的声音,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最大的讽刺,赤|裸裸地向她展示了訾静言的漠不关心。
这一瞬间,双兖握着手机,想了很多。耳畔是林雫滔滔不绝的焦急询问,她其实都听见了,但没有想要回答的欲望。最后的最后,她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谢谢”,把电话挂了。
林雫说了挺多事。
双兖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訾静言不在北京,是在英国。他年少时心心念念的英国,终究还是去了。
天既要遂人愿,便注定不能面面俱到、事事兼顾,他若过得顺心遂意,她便注定颠沛流离。依附他人而活的浮萍,一旦失去了联系,便只剩下了自己去抵挡风雨的猛烈侵蚀。
是从这一天起,双兖才第一次醒悟了她姓的是双,不是訾。她是她自己,对别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稀奇。
也是从这一天起,她才学会求人不如求已,遇事不及,只能依靠自己。
她不再等訾静言来救她了。
她要靠自己活下去。
她和秦彦初次见面,也是在paradise。
灯光暗淡暧昧的场所里,少年也有嶙峋的筋骨和不低头的倔强,让她晃了晃神,不自觉地就帮了他。
她告诉秦彦,帮他是因为他让自己想起了一个人。秦彦问她是谁……她答了,可又突然想起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她了,过往的事,只是曾经。
訾静言离开了她,不用再时刻担心她如何如何,生活想必要比以前轻松得多。想到这里,她立时没了和秦彦拉锯的耐心,摔下一个冷脸,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如果生活在地球上的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也听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那这个人在与不在还有什么区别?
沉寂如死,谁又愿意真的活?
“不知道,记不清了。很久没见了,可能是已经死了吧。”她说的是实话,秦彦该信她的诚心。
但自“双兖有个苦情已故前男友”的离奇故事从秦彦那儿传出去之后,双兖倒是一次都没遇见过这人了,学生会的活动没见到过,偶遇也没有。她想对方怕是做贼心虚,不屑一哂,也就随它去了。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中旬。双兖刚评完奖学金,还在兼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接到了阮彤的邀请。她想参加科创比赛,但没有底气,想找高年级的人带带,十一月份参赛。
52书库推荐浏览: 六十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