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不过凌霂云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伸手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阿婆知道了,别急,我去给哥哥打电话问问。”
双兖颤着嘴唇点了点头。
没得到訾静言平安的消息之前,她还是很害怕。
“在这里等一等,哥哥一定没事的。”凌霂云说着,匆匆走开去打电话了。
双兖心急如焚,忧虑和恐惧交织着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凌霂云回来的时候,把手机递了过来。
双兖紧紧地把手机扣在耳边,眼泪再次奔涌而出。
先说话的是訾静言,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平静而又虚弱,“双双?”
言二哥哥还在,他现在在和她说话。
双兖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哭出了声,随后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滚烫的眼泪从指缝里钻出去,顺着手腕往下流。
“别哭。”訾静言说。
双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道,“余,余震……”
“已经过去了。”訾静言顿了顿,低声道,“我还活着。”
他这句话让双兖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说话也顺畅了许多,“你还,还在汶川吗?”
如果他还在灾区,像今天这样的危险还会发生多少次?她想都不敢想。
“不在。”訾静言只简短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却没说自己现在在哪儿。
双兖握着手机又等了等,听筒里一片安静,他的呼吸声轻得听不见。
她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茫然紧张地抬眼去看凌霂云,凌霂云蹙着眉说了两个字。
“医院。”
这两个字一锤定音,几乎是立刻就让双兖知道訾静言受伤了,他不愿意告诉她,一定是怕她干着急吧。
于是双兖极力镇定道,“你在哪里的医院?”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叹了口气,“你想过来么?”
凌霂云带着双兖到了訾家老爷子那边,訾静言受伤以后被訾裕然派人接了过去。
安静的单人病房里,訾静言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半靠着床头坐着,病房里的电视机正放着灾区搜救的新闻。
凌霂云打开病房门的瞬间,訾静言面无血色的脸忽地跃入眼帘,让双兖鼻头酸酸的,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这种想哭的感觉又给憋回去了。
如果她哭了,言二哥哥估计还要头疼怎么哄她。他是病人,她不能让他这么费神。
凌霂云带着双兖在訾静言病床边上坐了下来,端详着他的脸色道,“受伤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訾静言没有回答。
凌霂云也不需要他的问答,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没说的。
他这种性子,又爱四处跑,谁知道哪天就遇上了什么事,偏偏没人拿他有办法。
“还好不严重,养养就好了。”凌霂云认真看着他道,“伤好之前什么都别管了。”
訾静言和无声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
凌霂云是给双兖请了假来的,小姑娘还要回去上学,她们待不了很长时间,说了几句话她就找地方借厨房去了,打算煲点骨头汤再走。
凌霂云一走,病房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双兖和訾静言两个人。
她听着电视里伤亡人数的初步统计,一阵心悸,“言二哥哥,你伤到了哪里?”
都没看见绷带夹板什么的,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伤到了内脏。
訾静言打破了她的担心,“肋骨断了,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他说得很轻松,再加上刚才凌霂云也说不严重,双兖安心道,“你要快点好起来。”
“要不了多久。”訾静言抬起手来,似乎想摸摸她的头,但却扯动了伤口,眉头皱了起来。
双兖见状把凳子往他身边挪得更近了一些,趴在了他手边。
訾静言怔了一瞬,然后表情柔和了一些,把手缓缓地放在了她头顶,沿着后脑勺滑了下去。
他还活着,小姑娘也没哭肿眼睛,挺好的。
这几年来,他继承了林易青的遗志,用另一种方式去找回流落民间和海外的珍贵文物,再匿名捐赠以供研究。訾裕然对此表示大力支持,甚至不在意他为此耽误学业,只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父子俩都默契地瞒着訾老爷子这件事。
老爷子一直对林易青的死耿耿于怀,觉得好好一个人就是因为接触阴气重的东西太多了,年纪轻轻就去了。
同样是老人,双老和他对待古物的态度千差万别。而双老和林易青,生活不同,追求不同,却是同一种人。
被他一手养大的双兖时常让訾静言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懵懂又不更事,有着一个吝于给予母爱的母亲,怀着一颗患得患失的心,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被压在泥土下没多久,他渐渐就有些呼吸困难,获救前他脑子里掠过了最后一个想法。
如果他死在了汶川,但愿她不要又把眼睛哭肿了。他不在了,总怕别人哄不好她。
……
双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訾静言唇边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容。
52书库推荐浏览: 六十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