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天死了吗_喝开水烫嘴(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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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

  这种时候,故事不在乎真不真实,只在乎是否耸人听闻。

  围观的人齐声惊呼,那被帮腔的门卫家壮汉得意的不得了,眼见哭着的一群人,嗓门都吊高了一截。

  紧接着就有人接话,神神秘秘的,说其实那日老门卫看见的小孩与女人,其实根本没有女人,女人是小孩儿养的女鬼,这小孩以身饲鬼,才糊弄着谈氏夫妇猪油蒙了心,一心要把这乖戾的小孩收入膝下。

  这话如泼入火堆的油料,让在场人的情绪呼——一下涨出三米来高。

  这话说的太能掐准这些人的胃口了,一个乞丐小孩儿,脾气又臭,不过好看了点,但满身泥污,身上随便一搓就是个大泥丸子,除非那谈氏一家是天王老子,否则谁还能从这身泥灰里看出这小孩儿的白嫩皮相。

  可就是这么个一无是处又脏又臭的小鬼,转眼竟然被命运垂怜,一步登天了,过的比他们都要好,吃穿不愁。

  众人茶余饭后总将这事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讨论,越讨论原因就越是心里难受,猫抓似的,听说过麻雀变凤凰,没听说过地上跑的小泥耗子也能变凤凰了。

  铁定有鬼!

  这人的推论,一下子把他们的疑惑解开了!

  为什么这小孩是个孤儿又漂亮?养小鬼了嘛!

  为什么能被谈氏一家收养?养小鬼了嘛!

  讨论声几乎把谈府掀翻了天去,男女老少议论的满面红光,心里还是和猫抓似的,不过这会儿不因为嫉妒了,是迫切想找个亲戚朋友,炫耀分享一下这个惊天的秘密。

  这沸反盈天的吵闹里有一个微弱的反对声,太小了,又不敢与他人争论,被人一反对就怯怯的闭了嘴,过了一会,消失了。

  老实的店小二愁眉苦脸的透过人头攒动,望了一眼谈府的匾额,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吵闹声惊动了谈氏夫妇,这些人话说的太酸,也太尖刻,连刻意回避的俩人都听不下去,谈老员外在院子里虎着脸急转了半晌,到底一摔袖,用力拉开大门,把自己关外面去了,谈夫人忧虑地看了谈永望一眼,也跟了出去。

  府里几个伺候的全出去吵架了,一时间这前院,只剩下了谈永望一个人。

  他捏着拳头,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把外面的每一句话都听的很清晰,恶语左耳进右耳朵出,可谈氏夫妇连同小厮们风中浮萍一样几乎淹没了的微弱声音,谈永望却听的无比清晰。

  “他不是这样的孩子!”

  “你们莫要胡说!”

  说理说不通,几个人几乎被冲撞而来的指责顶在了门上,只好翻来覆去的竭力辩解,可也没什么用,连自己也听不清,老员外在京城养尊处优很多年,这种市井小民的场面实在没什么机会见识,当场被气的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老爷!”

  谈老夫人与一众小厮七手八脚的把他扶住,老员外颤巍巍的扶着门勉强站稳,头回明白了流言胜于利刃的道理。

  他们一家被牵扯进政变,儿孙辈无一幸免,只依靠昔年好友勉强保住两位老人性命,带上部分家款连夜出逃,谈夫人信佛,一路隐姓埋名地挨个佛庙烧香,希望佛祖能指出条明路来。

  佛祖没指,但僧人指了。

  僧人言他们将会在这边陲小镇遇见贵人,只需落棚施粥,最后一个来的那位,就是贵人。

  两位老人仿佛于迷雾中找见条明路,给了僧人大笔斋钱,忙不迭地去了,遇见了谈永望。

  僧人是真大能,还是乱世中骗钱胡乱指路的妖僧,已经无从辨别,但谈夫人觉得,谈永望这孩子,因此事与他们相遇,也是佛祖冥冥之中的安排。

  虽然最开始的目的并非是全然的好意,可到底在日渐相处里也发现这孩子是面冷心冷,可记恩知仇,且聪敏异常,说不定是个玩弄政局的好料子,老两口无所挂念,只希望供他好好读书,在他们百年之后,能换他们亲生儿孙一个清白。

  那道朱红大门将世界分成两半,门内潮湿阴冷,石砖生了些青苔,阳光把单薄孩子的影子拉的斜长,他并不言语,只发着抖,旁边石桌上放着的鸟笼里,那扁毛畜生突然叫唤道:

  “丧门星!小乞丐!”

  这声音难听的要命,也不知这鸟为什么就在这一刻学的如此之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谈永望狠狠一抖,茫茫然抬起头来,望着那红门绿墙。

  那吵闹声仿佛隔了很远,乌泱泱地涌进他脑海里。

  这个孩子就在这样的极闹和极静里,感觉到心底微微一痛,有什么裂开了,毒水蔓延而出,刺痛了他。

  这个冷漠而阴郁的小孩,感受到一种不知从何处而起,也不知该对着谁发泄的无名恨意。

  他恨自己无名的爹娘,干嘛要将自己带来这世间,又恨自己为什么活到了这个年纪,还恨门外那些只晓得热闹的路人,他甚至恨起谈氏夫妇,恨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回来。

  若是不带回来,他不必感觉到温暖,就不觉得如今的愧疚如重担要将他压垮。

  他也恨那无名的女人,徒惹起这一身事端。

  那鹩哥还在乱七八糟的叫唤不休,谈永望狠狠擦一把眼角,弯腰捡起个石子,红着眼睛,用尽全力的朝着鸟笼掷去,那石子哒一声落在笼子上,打的整个鸟笼一歪,又弹回来,狠狠砸到谈永望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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