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进屋时有涟漪似的波纹凭空一现,又缓缓的隐去了,她瞧了一眼,越发不解为什么谈永望宁愿十年如一日的维持着春暖夏凉的这个结界,也不愿把他们住着的这个歪歪斜斜的小屋修整好呢。
今天的晚饭是烧鸡、板栗烧肉还有清淡的青菜汤刮油。穆安对着那脆皮油亮的烧鸡流了半天口水,又垂涎了一会糖色炒的鲜亮的烧肉,余光瞟见谈永望正准备盛饭,连忙狗腿的跟过去抢下饭碗:“师父做饭辛苦了,这种小事徒弟来就好。”
她师父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撇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他把碗给了她,也并不坐下,仍然站着抱胸,有一种等着找错的好整以暇。穆安心虚的干笑两声,转过身去挡着谈永望的视线,快手快脚的把饭前准备做完了。
小饭桌支在厨房,凭借三个脚稳稳立在那里,穆安先前吃饭的时候总是很小心翼翼,不让桌子失去平衡,后来发现即使她和于晏在上面打架这小饭桌也不会动摇半分,她很是稀奇的去问了谈永望。
谈永望那会正在杀鸡,闻言他停下手里杀鸡的活计,穆安在缸里舀了瓢水给他洗手,谈永望摇摇头,双手上隐隐有暗红色的光一闪,穆安闻着那股毛发烧焦的味道,见怪不怪的把问题说了。谈永望也不说话,只向她伸出手。
那是双好看的手,手指细而长,而骨节又充满男人特有的力量感。穆安观察半晌,没看出她师父的意图,只好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谈永望的目光在她的手和脸之间徘徊半晌,疑惑的问她:“穆安,你是狗吗?”
“啊?”
谈永望摇摇头,把她的手移开,他的掌心先是出现了一点光,水一样的一汪,然后渐渐的就延展开,有了形状,刀背厚重,刃尖一点寒芒,谈永望手起刀落,把鸡利索的拆了,穆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师父手里半透明的,红光隐隐的菜刀,又看了一眼切面光滑的鸡肉,觉得天上地下也就这么一个懒到能用剑气化形撑桌子的剑修。
“您不觉得……有点暴殄天物吗?”穆安匪夷所思。
谈永望也很匪夷所思:“为什么?”
“力量这种东西,我虽然不知道到底用来干嘛,但是总觉得……用来撑桌子腿还是有点浪费啊师父。”
“不撑桌子,它还有别的用处吗?”谈永望反问她。
……
很有道理,穆安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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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他要杀我
穆安觉得自己今晚分外的喜欢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了谈永望坏话。可被埋汰的正主显山不露水的在那吃饭,吃相很是矜持。她闷头扒饭,塌肩低眉的和谈永望的对比非常鲜明。
愧疚推动下,她这顿只吃了一个鸡腿,并把剩下的那个殷勤的放进了谈永望碗里,趁热打铁的认错:“师父,我错了。”
“什么?”谈永望忙着用筷子拆鸡腿肉吃,没空看她。
“那个……我在春柳那说……做课业很折磨。”她斟酌着用词,一边偷眼打探谈永望的脸色,“虽然确实是有这么一点点痛苦,但是也就一点,真的,师父我不是有心的,您原谅我吧。”
谈永望没说话,慢条斯理的拆完鸡腿肉,又一条条送进嘴里咀嚼。穆安攥着筷子的手心都湿了,头回没法欣赏谈永望文雅的吃相。谈永望斯文的吃完,把筷子一放,哒一声轻响。
穆安心里一紧,赶紧正襟危坐的等候训斥。
桌上支了个灯架,那是谈永望做的法器,火苗百年不灭。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眼里,也映着那豆大的火苗,静静的在他墨色的眼瞳里燃烧着,那样明艳的颜色与热烈,穿透了千百年的时光,直达他的心底,唤醒了一点更深的东西。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不知何时,已不再是那个拖着鼻涕叫他师父的小丫头,她渐渐出落的亭亭玉立,即使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那张娇艳的脸也默无声息的怒放着,不断不断的提醒他,这场持续了十年的师徒游戏,该结束了。
“穆安。”他突然道。
“什么?”穆安应声坐直。
“你走吧。”谈永望说,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
“我走吧?”穆安下意识的重复道,她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去哪?”
“和我无关。”
谈永望起身,收走了穆安面前的碗,转身进了厨房。穆安呆坐了一会,也跟着追了出去,她一把拽住谈永望的衣袖:“我为什么要走,我是嘴上没个把门,可我从来——”
她语声渐弱,表情怔仲,想是看见了谈永望的表情。
谈永望停下脚步,手里还稳稳端着碗,他睨着穆安,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事情,晚些发生也很好。”
“……什么?”
她呆在那里,慢慢松开手,发现自己听不懂谈永望的话,也看不懂他的眼神,此刻的谈永望和那晚静室里的他太过相似了,这个苍白又淡漠的男人,抚养她至今,从未对她落下过一句重话。可他此刻看着她,眼神沉静淡漠,不像在看十年朝夕的徒儿,陌生的让穆安喉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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