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她干涩的发问。
谈永望松开了手,那些碗筷浮在空中,平稳的好像放在桌上一样。他转过身,食指中指并起,指尖亮起一点光。他的指尖抵在少女的额头,表情慢慢带上一点玩味的恶毒。
“我要杀你。”他轻轻说。
有些事晚点发生也很好,譬如我要杀你这件事。
额头抵着的指尖冷的像冰,那指尖吐纳的剑气激出她一层鸡皮疙瘩,穆安僵在那里,某一瞬间并不怀疑谈永望所说的真实性,谈永望没骗过她,无一例外。
桌上的青菜汤还冒着热气,油灯暖黄的灯光照的这间小小的厨房温馨极了,男人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点不可捉摸的微笑,少女望着她,半晌嘴硬道:“我不信。”
一滴冷汗从她鬓间慢慢滴下,顺着脸颊渗入衣领。
谈永望被她逗笑了,他把手从她额前移开,语气里甚至带了点笑意,说:“穆安,我何时骗过你。”
穆安没心情欣赏他这千年难遇的笑,她的心里一团乱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奇怪的噩梦,梦里谈永望用奇怪的表情说要杀她,待她梦醒,依然能闻见熟悉的饭菜香。
“你现在就在骗我。”她重复道,语气坚定好像要说服自己,她看着谈永望的眼睛,尖锐的好像要在那里面找出一些足以慰藉她自己的东西,可那最深处只有一片暗无天日的黑,铺天盖地,淹没了她。
“我何必骗你。”他没耐心了,冷冷道。
“师父大可以现在就杀了穆安。”她发着抖,声音却还冷冷的犯倔,“反正穆安这条命就是师父养大的,天地君亲师,穆安不认天地君,爹娘也忘了干净,这命,师父想怎么处理都行。”
她扬着头看她,两手放在身边紧紧的攥着拳头,面上恨恨的,可眼睛里还留着那么一星半点的希冀,想谈永望大概是被她那话惹毛了,毕竟他一直很任性。
谈永望的平静被她话里的什么东西打破了,他嗤笑了一声,重复:“天地君亲师?”
他周身三尺平地空激起一阵风,穆安只觉得浑身发紧,动弹不得,一种近乎恐怖的威压有实质般堵塞住她的五感,耳边隆隆作响,尽力呼吸却仍觉得窒息,她像条缺水的鱼,张着嘴,汗水一瞬湿透了全身,穆安软软滑坐到地上,以手撑地勉强让自己不倒下去,她看着地面,汗水落在地上,听见心跳声如雷。
“我也曾有个师父。”谈永望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回忆,眼神似喜似悲,又似乎冷硬如铁,他说,“我杀了她。”
穆安没空思考他的话究竟什么含义,她从未意识到境界的差距如此之大,谈永望仅仅通过气息就足以杀死她。
谈永望站起身,抬手引气成剑,信手一划,那实质性的剑气从剑身脱开,呼啸而去。
穆安艰难的抬起头,在巨大的疼痛降临之前,她依稀看见谈永望叫她,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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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们要下山了
那暗红的剑气直斩出去,风压呜一声,木屋的墙被平整如镜的斜斩断,半截墙体以极慢的速度沿着断面下滑,屋前石板齐齐被风压震碎,而那剑气仍去势不减,深深斫入山石才缓缓消散。
谈永望振血收剑,轻描淡写如同驱赶苍蝇。面前地上不过几滴深红血液,穆安却不见了踪影。谈永望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抬头望向空中的某个地方,漠然道:“春向尘。”
“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春向尘把手里抱着的穆安递给身后的于晏,看见这一片狼藉,脸上居然还带着点笑。于晏小心翼翼的接过昏迷的穆安,她本就瘦削,剑伤从肩横跨到胯,血肉模糊的,更显触目惊心。他搂紧她到指尖发白,近乎不敢置信的问:“谈师伯……为什么?”
“我不做无意义的事。”他回答春向尘,转身欲走。
“这样好吗?”
“何事?”
“不将穆安留在身边?”
他俩一来一往语含机锋,于晏忙着给穆安止血,春柳也帮着灌药,却不声不响的把那些话听了一耳朵。
“没什么区别。”他说,接着才回答于晏的话,“我与贵派的缘分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这话说的太猝不及防,连春向尘都短暂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这就要走?”
谈永望没说话,只御起剑,他几乎融入了夜色。与带着穆安时,那种慢悠悠的游荡不同,一息以内,谈永望已经消失了踪影。
春向尘重重叹了一口气,眉目间难得堆上了点烦恼,他抚着穆安的头发,又看了看天色,乌云低垂,风中吹来不详的味道,他低声道:“要变天了。”
“什么?”春柳茫然的问道。
他却只摇摇头,又笑了笑:“回去吧,咱们得治好穆安啊。”
穆安醒的很是有气势,嗷一声坐起来,又嗷一声躺回去。
第一声是因为自己居然没死,第二声是因为肚子疼。她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紧一下慢一会的抽气,脸疼的发白,她倒过气,深呼吸后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索伤口,一边摸一边叽叽咕咕的骂疼,她越摸脸色就越苍白,额头沁出几滴冷汗,可眼神却一点点冷下去,甚至显得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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