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点影响。”有人在她旁边说。
穆安跟着看过去,混沌派剩下的人全聚在她床前吃饭,春柳冲她举了举筷子问她:“吃吗?”
穆安想笑,没笑出来,仅仅发出了一个气音。她把手从衣服里抽出来,又在床头拿了毛巾擦手,末了问:“谈永望呢?”嗓子很哑。
于晏心疼的说:“那是我擦脚的。”
穆安说:“我给你洗。”末了接着问,“谈永望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通过眼神相互推诿,最后是春柳接下了这倒霉活计,她琢磨了一下措辞,说:“走了。”
“走了?”穆安抱着肚子冷笑,“不是说要杀了我,走了?”
春柳把碗放下,想想又说:“穆安你的反应和我想的很不一样。”言下之意是准备的措辞全部白瞎了。
穆安说:“你想的什么样?”
于晏给她倒了杯水,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听见春柳说:“我以为你要哭一哭,或者颓废几天。”
穆安噗一声呛了水,她捂着肚子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下,清晰的听见自己皮肉分离的撕拉一声,她掀开被子,不出意外的看见衣服上晕出一团红色。穆安转过头盯着春柳:“春柳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哈哈。”春柳字正腔圆的读出这两个字,又放软了声音说,“毕竟你之前很尊敬你师父啊。”
“谈永望。”穆安纠正她,想想又说,“是这样没错,所以现在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虽然我说错了话,可也不到要被杀的地步是不是?”
于晏和春柳都点点头,穆安也点点头,总结道:“所以我现在恨他也很正常。”
于晏观察了她一会:“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平静啊。”
“但是我的内心很悲伤。”穆安说,“还有我饿了。”
“只能委屈你饿着了。”春向尘接了话,“你的肚子破了,所以……”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吃了会漏出来。
“可是我饿。”穆安慢慢滑回被窝里,半晌叹了口气。
饭桌上的人看着她,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穆安醒来之后的反应与他们猜测的大相径庭,她平静的有点用力过度了。
“忍着吧,你也早该辟谷了,都是……”春向尘及时刹住了话头,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样,你先休息,养的好一点了我跟你们说点事。”
穆安蒙在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点了点头。她看着一行人抬着桌子出去,于晏回头看了她一眼,打算关门,她叫住他:“给我留碗汤,我饿。”
于晏点点头,过一会送进屋,他在床边坐下,又扶她起来,一勺勺喂给她喝,穆安难得安静,一勺勺的喝,喝到见底的时候,于晏眼尖的看见汤勺子上溅了滴水。
“真难喝。”她一眨眼睛,声音带出点鼻音,“昨晚那青菜汤,我怎么没多喝两口呢。”
“是三天前。”于晏纠正她。
穆安睁大眼睛看他,眼圈红红的,过一会问他:“话本里说睁大眼睛就不会哭了,骗人。”
她的眼泪接二连三的淌过脸颊,落在织物里,穆安瞪着他,脸憋的通红,把牙关咬的死紧。
于晏叹了口气,把碗放到一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又把她揽进怀里,说:“哭吧,我昨天没换衣服。”
穆安抵着他的肩膀,边哭边说:“你别碰我我肚子疼。”
“嗯我不碰你。”于晏说,难得不嫌弃她的鼻涕眼泪会弄脏衣服,耳边的吸气声渐渐变成啜泣,最后终于绷不住了,她嚎啕大哭。
她哭的毫无形象,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开始还断断续续的说些什么,到后来就只是单纯嘶哑的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她好像才从混乱中明白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办,满腔的委屈和怨愤,只好对着他哭,一直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师父不要我了。
是啊为什么呢,谈永望虽然沉默寡言,不知道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怎么写。也常常做出一些让他们异常尴尬的事,譬如说话说到一半转身就走,从来不知道孩子是要哄的,甚至日课的时候把穆安打的满身青紫。
可于晏同样知道他懒得连屋子都不修,全靠那身修为才能过的不风吹雨淋,二哥峰那屋顶破了个洞,回回穆安都在固定时辰被精准的晒醒,穆安向谈永望告状,谈永望归结为是她睡姿太规矩。
“你若是打把势,不就不会在那个位置被晒醒了吗?”谈永望振振有词。
懒成这样的谈永望,为穆安做饭做了十年。修道本该辟谷,他们现在还有口舌之欲,都是谈永望惯的。
这样的谈永望,说要穆安的命。于晏想,或许是有苦衷吧。可穆安大约是不在乎的,她像个小孩子,结果对她来说远比过程重要许多。
“我是不信什么劳什子苦衷的。”穆安抽噎着,像是知道他所想,“苦衷我就合该受最尊敬的师父这一刀吗?”
“我不原谅他,于晏。”她渐渐平静下来,重复道,“我不原谅他。”
她又想起那晚她未说完的话。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