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活着出去……
春柳已从宋元茂与喻寒音的对话中猜出个大概的情况,虽然震惊于三位仙人要找的人就是穆安,也知道她这样的挣扎,无异于螳臂当车。
可……若是她走了,穆安会哭吧。
洞穴口转眼已到眼前,她浑身灵力已所剩无己,此时一调动,经脉就针扎似的疼。春柳一咬牙,强行再提气,晴音应召而来,她踉跄两步,到底稳稳踩住剑身。
春柳松了口气,攥紧穆安的手,紧紧按在胸口。
可下一刻——
一只手从她的心口洞穿而过,又轻巧抽出,那手拽住穆安,又极为不屑的一脚踢开了她仍攥着穆安的手。
她的指尖痉挛几次,终究还是与穆安的擦过。
几乎将她撕裂的疼痛让春柳连呼痛也无法做到,她的视野转瞬间灰暗下去,晴音失去指控,与主人一起,沉重的栽在地上。
春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模糊觉得穆安在歇斯底里的尖叫,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喻寒音冷眼站在虚空里,手里拎着提线木偶似的穆安,她仍然被咒术控制着,木无表情的在流泪。
在这里耗费的时间也太多了,当下喻寒音也懒得再管还活着的宋元茂,就要往洞口去,喻寒音正欲行动,却感觉穆安,指尖动了动。
明明咒法还是好端端的,喻寒音甫一犹豫,为了保险,正待再叠加咒术,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绝大的力量,极其蛮横,极其狂怒的将他狠狠地抡在了地上。
喻寒音措手不及,就感觉浑身剧痛,直到狠狠的被嵌进岩壁上,才缓过神。
眼前出现一道尚且冒着青烟的深长沟壑,那是他刚刚所犁。
喻寒音恼火至极,他在简稚体内不过一个分神,因此实力很受简稚本体的局限,简稚虽是天才,可毕竟年幼,欠缺雕琢,喻寒音已很久没感觉到如此剧烈的疼痛了,他昏昏沉沉的晃晃脑袋,正想从岩壁中脱出,却看见烟尘中,隐隐行来一个身影。
烟尘尚未散去,那人的身影朦朦胧胧,看不清身形,可那双眼睛,看一眼喻寒音就觉得遍体生寒。
那兽似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张开,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眼白,阴沉沉的反射着微光,邪异而冷,一眼望进了最深的夜。
最深的夜里,有数不尽的,无法想象令人发指的噩梦。
喻寒音骇然。
☆、逆转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那双眼睛好像是死物,空空荡荡地映出喻寒音扭曲变形的脸。
喻寒音望着这双眼睛,莫名其妙地就想起来一个词,归墟。
极北之地,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传说那是魂魄的终焉。
喻寒音觉得这双眼睛就是归墟,他的神识在其中深陷,一直坠落,身周是无限幽暗,他从无数的魂魄中穿过,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冷,那种冷攫住他的心脏,叫他透不过气来。
穆安突然动了。
她几乎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喻寒音一激灵,竟然下意识地想别开目光,然他毕竟是仙人,即使面前的少女前世是实力超然的古仙,此刻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喻寒音本就心高气傲,思及至此,更是痛恨自己方才的一瞬软弱。
他恼火地盯着她,穆安也不如何动作,她像个被人操控的人偶,神情十分呆滞,五官各司其职的摆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木然而诡异,瞳孔中空旷的映出简稚的脸。
喻寒音嗤笑,心知穆安多是被春柳之死刺激到,禁制松动,然而却不能很好的控制这力量,他振臂从岩壁中脱出,同她一样,踩在虚空中,狞笑挥拳,朝着穆安的脸狠狠的揍了下去。
他本体是孱弱的丹修,多是依靠法器与丹炉作战,可简稚不同,简稚另辟蹊径,他以丹炉为炉鼎炼体,他即是炉鼎,他的丹炉就是他的一重分神,因此他身体强横,甚至能和落云阁的弟子以肉身强抗,喻寒音此刻在简稚体内,使用他的作战方式,也更为如鱼得水。
这一拳十足的势大力沉,穆安被打的狠狠偏过脸去,凌乱的长发下隐约能看见红肿与淤青,可喻寒音却并不停手,只一拳又一拳挥了出去,他不通拳法,但拳头上裹挟着的仙气足以弥补技巧不足的威力差距。
眼见拳风阵阵,他的动作愈加快了,一时间只听见拳拳到肉,噗噗作响。
可几拳之后,他却诡异的一顿,左手极度用力的掐住右手手腕,表情却激烈变换着,两个人在同一具身体里相互争夺,一时是穆安熟悉的简稚,转瞬又变成了喻寒音的嘴脸,十足虚伪,嘴角一抹故作高深的笑容。
好像两人一时间占据了身体的左右两边,势如水火的开始交战,左手打右手右手掐左胳膊,从旁人角度来看,这场面非同一般的诡异。
然而一直如木头人一样,被动挨打的穆安的眼珠却微微一动,几乎远离她的五感又再度随着疼痛缓慢回归,那些极为遥远的声音又回到耳畔,她从理中客变成了戏中人。
她兽一样的瞳孔渐渐收缩,变回了人类的形状,那其上拢出千般情绪,穆安恍惚一瞬,顾不得疼痛,大声叫他:“简稚!”
那两人的争斗僵持了一瞬,那张激烈变换神情的脸上短暂的被简稚占据,简稚深深望着她,苦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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