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
只剩下一个没有用的,害她丢失了一切的,所谓的,令人唾弃的,一个前世的身份。
穆安站在那里,将自己风干成了一具干尸。
“我觉得我该恨你的。”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浮在空气里,无根无源,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可我又想,恨你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恨喻寒音,简稚……简稚和春柳也不会再醒来了。”
“我怎么这么懦弱呢,一味的,一味地去依赖他们,觉得天塌了都有他们替我兜着,我怨天怨地,怨你,怨神华,可是怨到最后,我一无所有,只剩下恨了。”
穆安好像在看他,目光却又迷离又空荡的越过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地方去,眼里渐渐浮出一层薄薄水光。
“我……”她咬住牙,把哽咽与眼泪用力吞回去,嚼碎扯烂,叫它们今生都别再出现,“我不愿再做穆安了。”
她在心里用最毒的誓言同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穆安长长的吸了吸鼻子,竟然露出一个非常非常淡的笑来:“我是神华对吗?”
谈永望缓声道:“是。”
他目光难辨的看着她,发觉他突然看不懂这个曾经很好懂的小姑娘了。
每一个少年都会经历三次成长。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须得成长。
第二次,愿意去尝试,却因为身后有退路,而常常心生惫懒。
第三次,一无所有之后,他们终于带着满身创痛,不情不愿的,告别了年少的自己。
他们长大了。
“我是神华。”穆安重复了一遍,低低道,“我很厉害对吗?”
“嗯。”
“我可以杀掉那些仙人,把这些麻烦的事情摆平,教他们再也别来烦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发抖,神情中的某些东西,却像极了神华。
谈永望迟疑片刻:“在你恢复记忆之后。”
“你也想要神魂,他们也想要神魂……”穆安笑了一声,面上却没什么笑意,“可都需要我回想起,究竟放在了哪是吗?”
不待谈永望回答,她就接了下去:“可我也想要。”
“我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东西,要这天上地下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谈永望没有作声,只沉默地看着她。
“我不会给你的。”穆安退开一步,不再看他,慢慢地向洞口行去,声音越说越低,“我也不会给仙人们,我要自己拿到手,然后亲手放在简稚的墓前。”
她的背影孑孓摇晃,像是要融进黑暗里。
穆安浑浑噩噩的走出两步,突然踢着件什么,当啷啷的响了一阵,滚出去好远,停下了,她以余光一瞥,生生顿住了脚步。
那是个残破的小丹炉。
那时候阳光正好,少年尚且鲜艳明朗,于丹炉上冲她遥遥招手,大喊:“喂,我听到啦!”
“我喜欢你呀!”
穆安的喉咙里滚出一声濒死小兽的痛苦呻-吟。
有脚步声渐近,那人声音极为虚弱,抬手将她搂到怀里,声带哽咽:“你别这样,穆安,你哭出来。”
穆安被春柳搂着,沉默许久,只是抖的越发厉害,她把小丹炉死死护在心口,想简稚从前的模样,桀骜明朗,前途一片大好,他在离镜宗的夕阳下身披一身霞光,眼底有沉静的温柔,指尖轻轻点在穆安心口。
“我只求心安,你也不必多想。”
泽春宴的幻境里,他声音里的难过如今依然浸的穆安心底冰凉,愧疚和后悔疯狂滋长,无数个选择之前,假如她能再坚定一些……如果……
简稚可以不用为她而死。
所有的情绪决堤而下,穆安攥着简稚的遗物在春柳怀里,痛哭失声。
扶着春柳的宋元茂难受的别开了脸。
而泽春宴的角落里,姜白的尸体中悉悉索索的爬出了一条小虫。
作者有话要说: 泽春宴结束啦,明天更新简稚宝宝的番外。
☆、简稚番外(中)
简稚觉得这一架打的很有意义,因为他输了,人生头一回输给了平辈的人,虽然是他一个人群殴他们五六个,可是没殴过,那就是输了。
不仅输了,还被这几个人摁在地上胖揍外带用言语羞辱了一番,他一声没吭,目送几人扬长而去。
浑身疼的简稚捡起自己的小包袱,慢腾腾的往自家山头去,山头上的老头等他回来等的翘首以盼,好容易月朗星稀,他到了家,老头儿见他这幅狼狈样,大惊失色,撸着袖子就要去找这几个龟孙子的麻烦。
龟孙子是老头的原话,简稚很想纠正他那几个人都是纯正人族,可是看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就没说。
他劝师父:“我觉得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不够强。”
他师父叹了口气,又把袖子放下来,弯腰摸摸他的脑袋:“你已经很厉害了,别说离镜宗,可能整个人间,都找不出几个能像你一样天赋异秉的孩子。”
简稚想笑笑安慰他师父,可是他脸痛,一笑就扯着疼,只好木着一张脸回答:“他们来找我的麻烦,主要是因为大家都说我很厉害,很天才,可他们敢来找我,可见在他们眼中,我还是可以被挑战的,既然这样,我就需要更强,让他们知道我是真的很厉害,即使几个人用阵法,我也可以打得过他们,这样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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