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婶对着叶惘之将布袋给开了口,道:“这是我侄子托人送来的...说是可以暖身子。我年纪大了,这种玩意也吃不惯。你带给小暮吧。”
叶惘之闻言,朝袋子里看去却是一下子就愣住了。袋中放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几块含着玫瑰花苞的红糖。
徐婶没意识到对方的失态,仍是絮叨的念着:“惘之啊,你回去和小暮说,天气凉多穿些衣服,莫要再到处乱跑叫家里人着急。要是缺些零花钱,尽管来找徐婶要。”
叶惘之听罢,眼底一热。
他不能其中原委告知徐婶,只得连连答应了那人的叮嘱,而后便匆匆道别。
徐婶不解叶惘之的反应,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铺子,弯唇笑了。
也不知道那个嘴刁的孩子会不会喜欢那几块方糖。
可日子过得苦了,总得尝着些甜。
☆、回家
西街糕点铺的徐婶是算是见着顾暮长大的。
顾暮小时候性子野,经常瞒着顾如烈偷偷跑出去玩。
她那时候岁数小,又嘴馋。每次一溜出家门,一准会去西街的糕点铺子去寻自己爱吃的玉脂膏。
起初,徐婶还以为是个迷路了的小姑娘。瞧着她眼巴巴望着糕点的模样,便拿了些吃食给她。
哪知顾暮这丫头从小就不认生。见这个笑给自己好吃的阿婆宠溺的望着自己,心里就觉得徐婶是好人。
相处几日,两人就混熟了。
小顾暮总喜欢粘在她后头,徐婶往哪去顾暮便往哪去,俨然成一个小跟屁虫。
时间一长,徐婶就发现了端倪:小姑总是往糕点铺子跑,却又每每像赶着时辰一样的回去。
她渐渐开始担心这个女娃娃,会不会是被拐到别家的童工。
自己经历过的那些辛苦,徐婶不愿在她身上看见。
徐婶小时候家里穷,父母便将她卖给了一个病秧子做媳妇。
出嫁后,丈夫虽身体不好,但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徐婶。两人相敬如宾,过得倒也不错。可惜好日子只过了一年,丈夫就病逝了。
夫家不愿空养一口人,就借个理由将徐婶赶了出去。她不想再回到娘家,便只能靠着做些手工来养活自己。
后来遇上了灾年,朝廷加大了军粮征收的力度。百姓们的粮食都被征收,没过多久就闹了饥荒。
大部分人开始往南方逃难,徐婶也因此来到京都。
到了京都后,她用自己攒了几年的钱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凭借自己的手艺吸引了不少顾客,糕点铺子逐渐在京都有了名气。
安稳地过了几年,她便遇到了这个小女娃娃。徐婶常常会在小顾暮身上,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她于她,像是一种寄托。
徐婶看着眼前的小娃娃,满是怜爱地抚上顾暮的发旋。忽觉鼻尖酸涩,她忙撇开望着顾暮出神的眼,暗自决定:“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娃娃,不叫她再受自己曾经的那些苦。”
小顾暮仰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抚着自己脑袋出神的徐婶,低着声叫了句:婆婆?...
徐婶闻言,这从思绪中将自己拉出。她看着这个仰着脸瞅着自己的小丫头,就像在看着儿时的自己。
自那次后,徐婶是连闲活儿都不让顾暮过手了。
每次都准备好小孩儿爱吃的玩意,等着那个小丫头从铺子外面钻进来。徐婶总担心小姑娘站的累,又给她做了个小马扎。
有了自己专属的小凳子后,顾暮就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进出的客人玩。可到了晚上,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让徐婶送她回家。
徐婶没办法,只能顾暮包好爱吃的糕点。等看着娃娃走出西街的巷子口,才放心地关铺子回家。
对于顾暮来说,徐婶的糕点铺子就是自己的童年。
后来顾暮长大了,便领着叶惘之来到徐婶的铺子。
她拉着徐婶的手,笑眯眯的向叶惘之介绍:“惘之,快来。这就是我以前给你说起的徐姨,我小时候最喜欢她做的吃玉脂糕了。你快来尝尝看我,豆沙馅的可好吃了,又香又甜...”
徐婶看着那张红扑扑的笑脸,也展开了真心的笑颜。
十二三岁的顾暮依着身子,将糕点往身旁公子的唇边送去。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活像只讨人喜欢的小猫。
徐婶是看在眼里,不由得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可在之后,她却是很少再见到这个丫头了。
铺子的帘布动了动,是又来了客人。
她忙将回忆收起,问道:“客官买点什么?”
“一斤栗子蓉,要刚做好的。”
“好咧,这就来。”
夜色浓重,天上闪着几颗明星,想必明天是不会再下雨了。
叶惘之回到客栈时,台上恰有说书人讲些前朝的故事。
底下看客们大都是两三个一桌,桌上摆着两三壶温好的酒。手一边朝碟中的瓜子伸去,眼睛却还盯着唱戏人。若是听到起兴,便侧过头去同桌上友人说道两句。
杯盏交错,喧喧嚷嚷。卷着风雨而来的,似乎只有叶惘之一人。
他无心关注周围的环境,直奔往楼上去。
转身上了二楼,又绕过拐角,便到了顾暮的房间,叶惘之曲指扣响了门。
许是那姑娘还在睡着,屋内并无回应。他伸手将门推开,廊上的热闹气瞬间浸入,一扫屋中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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