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二额头上青筋崩起,涨红了脸,大声吼道:“去把牌位给我找出来!”
刘氏兀自放声大哭着,阮宝和阮宝媳妇都没有过来,外面静悄悄的,就像没有人似的,除了刘氏的哭声,别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庚二推了她一把,骂道:“嚎你娘的丧呢!牌位你都敢乱放,你胆子真是够大的!”
刘氏跌坐在地上,仍旧是哭嚎着,施婳看了一阵,只觉得索然无味,抬脚出了大门,阮楼在外面站着,听见了里面刘氏的哭声有点意外,这时见她出来,便以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施婳低声把事情说了,阮楼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也太过分了些,竟然连庚子叔的牌位都敢扔。”
牌位对于人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物事,人死如灯灭,亲人逝世之时,后人便给他们立牌位,逢年过节都要供奉,用以缅怀惦念,或供他们香火,表示尊重。
而施婳则是万万没想到,她的这位婶婶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是令人鄙薄!
天色略略暗了下来,刘氏的哭声从屋子里传来,带着嘶哑的嚎啕,令人听了不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愈发生厌。
阮楼问施婳道:“那庚子叔的牌位被扔哪儿去了?”
施婳摇摇头,道:“她不肯说。”
阮楼的面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似乎有点想骂,但是还是忍住了,又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施婳想了想,道:“我晚上去县里住,明日一早就请工匠来修屋子,到时候再重新替我爹刻一块牌位吧。”
阮楼看了看天色,道:“天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去吧,我正好去县里有事情。”
施婳点点头,道:“那就先谢过楼哥了。”
阮楼笑笑,道:“咱们一个村儿的,不必这么客气。”
施婳找到庚二时,刘氏已经没嚎了,正坐在门槛上愣神,她儿媳妇正忙前忙后地收拾,施婳没看她,只是对庚二道:“叔,我明天一早就请匠人来修屋子,你们这些东西得想办法早些搬走,到时候人多给碰坏就不好了。”
庚二没吭声,施婳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再有,过几日就要下雨,到时候恐怕想搬都搬不了,您先打算清楚,钥匙我就不要了,您自己拿着,家里的锁我明天都会换新的。”
庚二抬起头来,望了施婳一眼,闷闷地答应了,施婳这才跟着阮楼往外走去。
到了县里,阮楼送施婳去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邱县是个很小的县城,客栈也甚是简陋,不过施婳倒是不嫌弃,当年逃荒的时候,她什么地方没睡过?
她在客栈住下之后,就去找到了工匠坊,约了几个工匠翻新屋子,等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四临了。
客栈里,寒灯如豆,天虽然黑了,但是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有点早,施婳拨了拨灯芯,烛光渐渐亮了起来,她从包袱里翻出了一本医术,就着那灯光开始看了起来。
她看得很认真,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已经四月十四号了,明天,会试应该就要放榜了才对,她慢慢地合上书,有些出神。
不知谢翎现在在做什么?
京师,放榜前夕,礼部贡院大堂里的气氛正僵持着,几个主考官站的站,坐的坐,表情肃穆,明显是出了争执,填榜的房官就站在桌案后面,不敢吱声,等着这些考官们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才敢往榜上填名字。
曹勉把手中的朱卷往桌上一放,道:“若论才学,我觉得此人更好,范大人,您说呢?”
范飞平点点头,道:“曹大人说得有理。”
窦明轩也慢慢地推了一下手中的朱卷,道:“这人的卷子,诸位大人都看过的,当时都同意点他做会元。”
“当时是当时,”曹勉有点不耐烦地道:“一山更有一山高,窦大人没听过么?”
窦明轩寸步不让:“曹大人手中那张试卷,才学有余,深度尚且不够,区区以为不能点做会元。”
曹勉瞪着一双眼睛:“你——”
窦明轩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曹勉又去看范飞平,问道:“范大人以为呢?”
范飞平是个和稀泥的一把好手,听了这话,啊呀一声,道:“私以为,两份卷子都有其独特之妙处,若真要比较,还是没法比,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好说啊。”
全是废话,曹勉简直想翻白眼了,耐着性子道:“可会试就是如此,一场考试总不能出两个会元。”
范飞平哈哈一笑,道:“曹大人说的也是,那就请阁老裁决嘛。”
曹勉一下子不说话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太师椅上坐着的元阁老,等着他开口发话。
元阁老正微微阖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听了这话,睁开眼睛来,对上众人的目光,看了一圈,他才开口道:“弥封拆了吗?”
曹勉答道:“已经拆了。”
元霍问那填榜的房官,道:“其他人都填好了?”
那房官答道:“回阁老的话,都填好了,只有会元和亚元尚未定下。”
元霍又问:“都各录了多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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