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生意也受到一些波及,沈清月手里的良田和铺子都干干净净的,倒是轻省不少。
顾淮在翰林院里待了几个月之后,便去了詹事府做太子的讲读老师,因他本身学识渊博,才高八斗,且志高行洁,在文人里有很好的风评,太子对他便有几分钦佩,另有宁王一事,敬佩中则又多了两分亲昵。
顾淮虽在从前得罪了不少人,但那一批人多半都在清算当中被抄了家,眼下皇帝年近六十,太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顺位,众人虽然不说,却眼明心亮。
如今顾淮也算是另一种“炙手可热”。
至于张家人,张轩德被流放,谢君娴不想充入教坊司,托人花了些银子,与张轩德一起流放,张宝莹疯疯癫癫,也跟了过去。
一家三口人,跟着顺天府衙役,流放天涯海角苦寒之地。
流放途中除了条件艰险,衙役们都各有心思,谢君娴貌美如花,时时刻刻胆战心惊,唯有花出去她身上藏匿的最后一点值钱东西,才保全了清白。
到了南方之后,张轩德和谢君娴辗转几次,又到了新的衙役手里,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张轩德经常遭到殴打,谢君娴也吃了些苦头。
谢君娴身无分文,唯有张轩德怀里,还裹着些东西,她见张轩德常常在夜里警惕地抱怀睡觉,以为里面有什么值钱东西,便趁着衙役不在的时候,悄悄与他商议,要不将东西拿出来贿赂他们,以求一刻安生。
张轩德口腔里还有血腥味儿,死死地护着怀,冷脸道:“他们只是打我,又没有打你,我这里面早没有值钱的东西,否则我早给了他们。”
张家败落皆因谢家,谢君娴嫁入谢家之后,又没有几个嫁妆,张家出了事,她一分银子都拿不出来,因银子引起的矛盾数都数不清,谢君娴便是神女,在张轩德眼里也成了狗尾巴草,他现在对谢君娴可以说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谢君娴受不了衙役轻薄,料定张轩德肯定藏了值钱的东西,便扑过去抢。
张轩德毕竟负伤,最后还是让谢君娴得手了。
谢君娴至死也想不到,张轩德怀里藏着的竟然是沈清月的画像!
她崩溃又茫然地问张轩德:“你为什么要藏沈清月的画像?为什么?!张轩德,我求我嫁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张轩德早跟当初态度不同,他懊悔地道:“我真后悔娶的是你,要是当初我娶了沈清月,我还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吗?我们家都是你害的!你害死我的父母,害死我的妹妹,谢君娴,娶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谢君娴这一刻算是彻彻底底看清楚了她嫁了个什么玩意,她从前是有些妒恨沈清月的,这一刻她却丝毫不恨沈清月了,她恨死了张轩德,她恨不得张轩德死掉。
她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那么大力气,能趁着张轩德睡着的时候,活活把人掐死。
张轩德死的消息,传回了顾淮耳朵里,信上说,不是衙役想法子折腾死张轩德的,而是谢君娴掐死了张轩德,而谢君娴在半路上使了计逃跑,已经不知所踪。
流放路上,死几个人,十分正常。
张家人,死绝了。
顾淮看完秘信,便烧掉了,沈清月端着汤进来,问他烧的什么东西。
顾淮淡淡地道:“张轩德死了。”
沈清月愣了一瞬,这个消息来的很突然,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将汤放在顾淮跟前,压根不问张轩德怎么死的,只笑着道:“把汤喝了吧。”
顾淮接汤的时候,目光扫过沈清月的手腕子……这世上有的人就不该活着。
沈清月等顾淮喝完了汤,拿了汤碗出去,子时的时候,她见顾淮还没来,便披着衣服去问他:“明儿要给太子讲读很多东西吗?”
顾淮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道:“不是,皇上今年要开恩科了,我在替原来的学生们,还有一些好友们准备些东西。”
沈清月笑道:“要开恩科了啊?”
顾淮灭了书房的灯,挽着沈清月的手往内室里去,说:“这几个月官员杀的杀,贬的贬,朝中处处都很缺人,但够得上资历的毕竟少,开了恩科,今年八月过了,吏部就有人了。”
“那倒好,我二哥今年就能再参加科举了。”
七月的时候,礼部就开始筹备恩科的事,吏部则着手稽考与文选之事。
沈世文经此一劫,因风评很好,又升了一级,暂时走不脱,但沈清舟的亲事却已经定下了,他过后还是要外放出去。
沈世昌依旧待在被贬之后的位置上。
周学谦则准备动身去真定,他过来辞别了沈家人,说三日后便出发。
他见完了老夫人,去见沈世文的时候,正好在同心堂里碰到了沈清月。
沈清月也没有刻意躲避,安安静静地坐在二太太身边,坦然地面对着周学谦。
周学谦面目平静地同沈世文和方氏道:“我与妻准备一道去真定,我母亲准备回台州府,不过她们俩都身体不适,便只好我一人过来与诸位告辞。”
沈清月抬头看了周学谦一眼,他到底是心软的,也是有责任心的,周夫人肯放手,他又舍得下决心将婆媳二人隔开,若往后夫妻二人好好经营,未必没有和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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