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的年代刚刚过去,国家正是最缺人才的时候,林子矜她们是第一批毕业生,正是最抢手,也最容易得到锻炼机会的年轻医生。
林子矜不分白天黑夜,忙得团团转,唯一的闲暇活动就是读景坚的信。
景坚来信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有时一天一封,有时一个月都没有一封,信很长,内容却很简单,多数说些战士们或他自己的糗事,偶尔也说说当地的风土人情。
林子矜知道他的心思,给他的回信也是说些身边的事。
外伤的患者没抢救过来,家属不讲理,把医办室砸了,医生们都很挫败;见到一例非常稀有的奇怪的病,好在主任技术高超,诊断准确,病人家属还送了锦旗……
除了医院的故事,林子矜慢慢地开始在信中给景坚说家里的事情。
未来景坚回来,终究是要上门见家长的,她需要提前跟他说说家里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家里有一对奇葩的姥姥和妈,她得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才行。
[哥哥结婚了,嫂子是以前一起的知青,大学毕业后申请支边,回到N省和哥哥结了婚,估计明年我就有可爱的小侄儿或小侄女了。
我姥姥以前总欺负我爸妈,现在也收敛了很多,对了小贱,我的养殖厂做得很好呢,第一批羊卖掉,除了还清账目,结余的钱又买了一大批羊。
今年所有的事都特别顺利,实验室那边也出了成果,叶奕说了,国外的市场比国内要大得多,因为很多发达国家,主人和宠物猫狗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因此对弓形体检测的需求也更为迫切。
你那边怎么样,过年你们吃不吃饺子?
前几天叶教授叫我去他家吃饭,师母包了牛肉胡萝卜馅的饺子,真香,等你回来,我也包给你吃。
小贱,我觉得像叶教授那样,理直气壮地以吃软饭为荣也很好呢,将来等你打完仗回来,实验室和养殖厂差不多都能见钱了,我就能养得起你了,怎么样,小贱同志,等着被我包养吧。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报告一声。
科室里有个医生喜欢我,昨天对我表白了,我拒绝了他,告诉他,我是军嫂。
看他那副窘样子,我又觉得他很可爱呢。怎么样,小贱同志,你是不是有点危机感了呢?
不许偷偷骂我,我能感觉得到。
不过你放心吧,别人再可爱也没用,我认定的人就是你了,谁也没你可爱。]
“林医生,32床的病人说他有点恶心。”小护士探了个头进来,睡眼矇眬的。
“好的,我这就过去。”林子矜把信纸塞进抽屉,随手把笔插进白大褂口袋里,快步出去。
深夜的医院里还算安静,陪床的病人家属在走廊里横七竖八地支着临时床休息,林子矜在其中七拐八绕,进了32床的病房。
病房里戴森医生已经在处理病情,他看了刚进来的林子矜一眼,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小林医生你去休息吧,这边我处理好了。”
林子矜也有些别扭,人真是不经念叨,她刚刚在给景坚的信中写到这位追求她的小戴医生,他就出现了。
明明是她值夜班,明明32床是她的病人,他把所有的工作都做了,她做什么?
她不需要这样的关心和照顾。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子矜没说话,转身离开病房。
科室里有这么一个人,其实很别扭的。
不过,戴森很快就向她证明,人家并不是无事献殷勤。
没一会儿,戴森就进了医办室,坐在林子矜的对面。
林子矜给景坚写信时,多多少少都会注意点,避讳着点人,一方面上班时间办私事不好,另一方面,小护士们如果看到了,肯定要打趣她几句。
不过此时她并不避讳戴森,给景坚写了一半的信就那么大喇喇地摊着。
林子矜一向认为,对倾慕自己的异性,不喜欢人家就痛快利索地拒绝,如果喜欢,就干脆点答应人家,拖拖拉拉,模棱两可地吊着别人,还美其名曰不忍心伤害别人的,那是绿茶表。
她已经跟戴森说清楚,这时把给男友的信摊在这儿,也算是间接地表明态度。
戴森目光瞟过信纸,神情微微有点苦涩,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林子矜:“你过年怎么安排的,任何初三那天我想和你换个班,你看方便吗?”
林子矜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要换班啊,只要不是说感情的事就好。
她爽快地笑道:“没问题,我今年不回家过年,排班是初一和初六,你要换成哪天都行,或者我替你一个班,等以后我有事你再还我。”
过年的时候,科里至少要留两个医生值班,老一些的医生们拖家带口的,家里杂事也多,单身小年轻林子矜同志就主动要求,把她排在大年初一值班,让老医生们可以安稳地过个年。
戴森沉吟一下,也不好意思占人家这个便宜,便说:“那我初六吧,初三你替我值个班。”
“行!”
戴森站起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信,苦笑一声:“林医生,我很羡慕他。”
林子矜哑然。
年很快就来了,让林子矜没有想到的是,大年初六,来了两个意想不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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