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_米兰Lady(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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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滢yù叩门,太后摆首,缓步走至一侧的窗边,循着窗格fèng隙,朝内看去。

  但见此刻的赵佶背对窗外,手托着王湲坐于椅中,两人上身衣裳均未除,但王湲跨坐在赵佶腿上,双足环抱他腰,小鞋履着罗袜,小腿以上却是不见纤缕。

  王湲正半阖双目在赵佶身上起伏。云鬓蓬松,宝髻斜坠,想是为压抑声音,旁边花架瓶中的牡丹花被她衔了一支在嘴里,是边缘红色,近蕊处洁白的“倒晕檀心”千叶花,花形盛大,与她酡红娇靥、迷离星眸相映,冶艳之极。她另摘了一朵“九蕊真珠”红牡丹在手,颦眉忍耐间不时撕扯抛撒,落红千瓣,拂了两人一身还满,而她就在这诗书环绕,花落如雨的天地间与那年轻的君王悄然偷欢,经年累月的轻嗔薄怒、爱恨痴怨都化作喉间深锁的低吟浅唱,任他踏歌而行,携她一同坠入那衣香鬓影的修罗道。

  (待续)

  52宫词

  太后带郑滢转身离去。

  赵佶与王湲**之后相携出门,守门内侍禀报赵佶称太后来过。王湲一听顿时花容失色,拉着赵佶衣袖连声道:“怎生是好?”赵佶搂搂她肩,安慰说:“无妨。”然后凝视前路,把今日之事迅速回想了一遍。

  太后一路铁青着脸,不发一言。回到寝阁屏退了其余宫人,方才面对郑滢落下泪来:“迩英阁是他爹爹处理政务的地方,神宗当年坐在那把椅子上细读过多少诗书经籍,批阅过多少章疏奏议,他们竟然能在那胡闹!”

  郑滢轻声道:“官家和阿湲相识多年,今日也许只是一时qíng难自禁,并非有意亵渎迩英阁。”

  “你也与官家相识多年,如今还朝夕相处呢,怎么没做出这等丑事?”太后抚着胸口叹息,“唉,官家今年才十九岁,血气方刚,皇后即将临盆,身边也没个正经姬妾,倒也不便苛责,只是那阿湲,怎的如此轻狂,不知羞耻!我原本有意把你和阿湲都给官家做房院,只是好歹得等过了先帝百日之期才便开口,以免落人口实,有碍官家名声。不料阿湲连这几十天都等不了,逮到机会就跟狐媚子一般勾引我儿,真真气死我了!”

  郑滢道:“阿湲小孩心xing,顾虑不周也是有的,倒不是狐媚之人。”

  太后摆首:“你和她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还真是事事不如你。以往我是喜欢她单纯,觉得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心无思,但今日之事倒提醒了我,她未必一点心思都没有,心急火燎地勾引官家,不就想压你一头么?”

  思忖片刻,太后拉起郑滢的手,温言道:“官家身边没个妥当人终究不成,如今看来是等不得了。这样罢,我两天后就让人传旨,给你加个郡君的名号,即日便可为官家侍寝,不必等过百日了。司饰之职你还照旧兼着,待有一男半女时,再给你进封个好位分。”

  郑滢忙跪下推辞,连称“不敢承恩”,太后板起脸道:“我主意已定,不必推辞。”

  郑滢遂不再出声,低首默许,须臾,又问:“那阿湲可否同时加封?毕竟她和官家已结缘,若无名无分的,想必她也委屈,官家若再宣召,又是于礼不合。”

  “她?”太后嗤笑:“就让她委屈着罢。我会让人盯着她,今日之事不能再有。等你生个皇子,方可让她再侍寝。就她那轻狂样儿,估计也养不出什么稳重的皇子来,也亏她是我阁中旧人,才给她这一恩典,若换作外人,早逐出宫去了。”

  郑滢想想,又道:“还有原先帝殿中押班崔小霓,官家以前入福宁殿都是她接引,我见官家对她也是颇为顾念,太后若肯推恩,不如与我一同加封了罢。官家身边多两个侍御者,也是好的。”

  “她更不行。”太后决然否定,“她于官家,算是有功,但对先帝而言,就是不忠了,始终德行有亏。何况先帝生前,她就落了个侍疾不周的罪名,我收留她在我宫中,已是加恩宽待了,若再让她做官家房院,难免宫廷内外讥议四起,有心之人再加以演绎,更会坏了大事。”

  言罢转视郑滢,目光颇有怜惜之意,语气又柔和了:“你呀,为这人求qíng,为那人求封赏,却是个不知为自己打算的傻孩子。须知谁先侍奉官家,皇子先生后生,关系大着呢。官家若不是比蔡王大一岁……唉,总之,你如今要务,就是服侍好官家,尽快为他开枝散叶,旁人之事,无须多管。”

  翌日,元符宫收到了赵佶派人送来的礼品。送礼来的内侍道:“官家听说元符皇后每日焚香,恐元符宫储备不足用,故命臣送来香药若gān,以充供给。”

  刘清菁正在梳妆,从一节紫竹管中挑了少许含龙脑的透明口脂,对镜点唇,听此禀奏,手势暂缓,命蕙罗查看是什么香药,蕙罗稍后回复:“有麝香、甲香、**、灵猫香、白笃耨及各色沉香,此外还有开元宫中香和花蕊夫人衙香等合香。”

  刘清菁点罢芳唇,左右细看镜中影,觉得无可挑剔了,方才缓缓笑道:“且回禀官家,多谢官家馈赠,但先帝去年赐我的香药尚有不少,尤其是衙香,一时半会儿是用不完的,官家所赠香药我暂不收了,烦请带回福宁殿。”

  蕙罗此日回尚服局后向郑滢汇报元符宫事务,香药出纳及使用qíng况也在其中,因此把赵佶赠香药,刘清菁拒收之事也说了。郑滢听了点点头,再问蕙罗:“这几日元符皇后可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么?”

  蕙罗道:“关于香药巾栉的就是这些了。”

  郑滢道:“不仅香药巾栉,其他有异于常的言行,不妨也说说。”

  蕙罗不语,郑滢凝视她,进一步说明:“例如,元符皇后日前教导宫人如何引人注意之类。”

  蕙罗讶然抬首看郑滢。这事她完全没跟其他人提过,却不知郑滢如何得知。

  郑滢看出她的疑问,淡淡一笑:“你不说别人也会说,但若从你口中说出,自是不同。”

  蕙罗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那日刘清菁说话时,在场的宫人有好几名,难保有不被收买的,不过郑滢更想让自己做她眼线。

  思量片刻,蕙罗答道:“若事关香药巾栉,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但若其他不相gān之事,尤其是涉及元符皇后**之事,请恕我不能禀奏。因为如今我既为她掌巾栉,她便等于是我的半个主人,为人侍者岂有议论传播主人私事之理?与此同理,若元符皇后向我打听司饰姐姐的私事,我也绝不会告诉她。我意如此,姐姐若觉无礼,还望姐姐原宥。”

  郑滢不怒不恼,但对蕙罗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先帝在世时,你一心一意服侍他,不曾有二心,而今对元符皇后也yù如此。你说她是你的主人,设若她和先帝同列,你又会首先忠于谁?”

  蕙罗不清楚郑滢此问何意,暂时没回答。郑滢也未追问,转身去书架上找出一册书,翻开一页递至蕙罗面前。

  蕙罗见那是一本花蕊夫人宫词,郑滢翻开的那页所录词曰:“窗窗户户院相当,总有珠帘玳瑁chuáng。虽道君王不来宿,帐中长是炷衙香。”

  她注视着最后一句,迅速想起了上巳节赵佶和刘清菁的问答:

  “先前嫂嫂挑的香炉,如今用得可好?”

  “甚好,整日炷着衙香。”

  蕙罗久久难言,最后问郑滢:“太后知道此事么?”

  郑滢道:“衙香之事或不知,但元符皇后此前阁中妄语,她听说了。”

  “真是岂有此理!”太后怒对郑滢道,“先帝尸骨未寒,她一个孀妇,就在阁中和宫人笑论qíng爱之事,体统何在?天家颜面都被她丢尽了!”

  郑滢道:“或许元符皇后并非此意,宫人误传,亦未可知。”

  “她是会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的人。”太后道,“老身真想请先帝起来看看,婢作夫人,以妾为妻,就是这后果。”

  郑滢垂目不语。

  太后回想往事,叹道:“当年太皇太后和我,为先帝的婚事真是cao碎了心。起初有人建议,立英宗二公主驸马都尉王诜的女儿为皇后,可是这女儿并非公主所生,太皇太后不乐意。然后,太皇太后看中了狄谘的女儿,狄青的孙女,这姑娘才德兼备,可惜又是庶出,过房给正室的。太皇太后问大臣意见,有人说,议婚要按《礼经·问名篇》问名,按理,女家要答:‘臣女,夫妇所生。’再提外氏官讳,却不知问到狄氏,该如何回答。狄氏因此未入选。最后我们索xing选上百世家女入宫,反复挑选,才挑出了孟氏……”

  郑滢微笑道:“瑶华宫娘娘是眉州防御使孟元的孙女,她的母亲是英宗朝龙图阁直学士王广渊之女,本出士族,确是好人家女儿。”

  “岂止出身,”太后又道,“孟氏初聘时,我们曾教她妇礼,以至倒行侧行之类细节,都是我亲自指导的,所以容止端方,岂是元符可比?可惜先帝以妾抑妻,最终还是把她废了。当初先帝要立刘氏,群臣劝阻,他一意孤行,如今可好,他倒是撒手离去了,却把这样一个张狂贱人留在宫中现眼。”

  郑滢不接此话,但含笑道:“说起瑶华宫,最近京中倒流传着一件趣事:有一个买环饼的小贩常在瑶华宫门前叫卖:‘亏便亏我呀,亏的便是我呀……’意思是他的饼卖得便宜了,自己吃亏。天天如此,开封府怕他惊扰瑶华宫,就把他抓起来杖责一百。后来此人还是去瑶华宫门前卖饼,不过见有人来,便改了口说:‘我只是在此歇歇,稍后便走。’”

  “只是在此歇歇,稍后便走……”太后沉吟,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待续)

  53初吻

  又一日,太后命尚宫将郑滢受封郡君的消息遍传六宫,王湲忧恨不已,yù找赵佶,却被人拦住,告诉她太后不许她再接近官家。夜间王湲辗转反侧难成眠,一闭眼就仿佛看见赵佶和郑滢如何颠鸾倒凤,心如刀绞之余想起偷欢那日的事,不由顿悟,明白必是孙小鸾告密所致,于是愤然起身,去圣瑞宫找正在薰衣的孙小鸾。

  孙小鸾一见她即知来意,却还有心揶揄:“长夜漫漫,王姐姐怎么无心睡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yù找我聊聊?”

  王湲怒道:“我且问你,上巳节那天,是不是你去找太后说我和官家去了迩英阁?”

  “姐姐可别赖我,”孙小鸾一壁徐徐展开衣裳铺在薰笼上一壁说,“那日姐姐独承恩宠,如此风光,喜形于色,宫中多少人都看见了。姐姐往迩英阁又走得那么坦dàng,要人不知也难呀,怎的姐姐偏偏说是我找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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