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淺淺的笑了開來,忽爾調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皇兄,你這算是在稱讚我呢,還是在損我呢?」
其實變的又何止是我一個,皇兄的變化更如脫胎換骨。
所有人都以為,在錦陽城破之日,紫檀太子已被敵軍亂箭射殺於宮外。豈知這只是他手下兩個部屬想出來的一條釜底抽薪的計謀。當日軍情告急,紫檀已成必敗之局,謀士向藍天讓人在軍中找了一個面容跟皇兄有八分相似之人,危急中當了皇兄的替死鬼,武將烈雲卻一早開路,掩護著他安然撤退。
這些年以來,皇兄帶著殘餘的部下在山林間隱姓埋名,保存實力,密謀東山再起。他暗中聯絡紫檀國的舊識,像是右丞相閔儒懷,表面歸降龍元朝廷留在錦陽為官,由始至終卻只忠於紫檀。在他的庇蔭下,皇兄秘密爭取到不少財力和勢力上的支持,多年來招兵買馬、打造兵器,既在各城設立據點,又派人到龍元皇宮埋伏當內應。籌備了足足九年的功夫,直至一天終有能力抗衡一方,振臂呼聲間,各地紛紛起義,紫檀大軍終於捲土重來。
先前那接二連三掘井藏碑、魚腹藏書的的人為異象只是前哨的小玩戲,只為動搖人心,讓紫檀舊民相信龍元氣數已盡,真正的天命歸來。錦陽荒宮中那場刺殺亦是策劃多時,久待而來的良機,當中唯一的意外──正是我的出現。不但以國師身份,求雨、設祭、抗暴,平止了龍元國內民心思變的浪潮,還救了中毒後生死徘徊間的雍氏大仇人,陰錯陽差地打亂了皇兄復國的全盤計劃。
皇兄手下潛伏龍元皇宮之人,察覺到我的存在,幾經確認,才終於證實到昔日的爾雅公主尚在世間。皇兄收到消息,亦暫且放下南方這邊的大業,冒險親自潛入旭都找我,正巧在宮外樹林中解救了刀口下的我。
洪流推演,人事變遷,相隔這麼多年,這麼多的事,人們焉能保持當初的心境不變?
當年的皇兄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龍驤虎視,意氣風發;而今日的他,卻是顯得沈澱若水,靜若深海,好比一把倚天屠龍的寶劍在鞘,以風霜血淚鑄成,歷經千年滄桑,凝成一股冷凜沈穆之氣,彷彿等著機會一到,便是開盡殺戒,大殺三方,血漫天地之時。
哈哈大笑,皇兄曲起食指就賞了我額頭一個爆栗。「行舟多日,本來還擔心妳會暈船不適,此刻聽妳懂得說笑,為兄就放心不少。」爾雅公主天生怕水是錦陽皇宮裡上至父皇下至宮婢都知道的事情。
說起來,從我們在樹林重逢,離開旭都後,便沿水路一直南下,算來已經四天了。之所以棄馬乘船,一來兩軍正值交戰當中,陸上不靖,烽煙四起,流寇橫行,走水路倒反暢順無阻;二來卻是因為皇兄乃義軍中至關緊要的首領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引起有心人的留意、追蹤,招來殺身之禍,乘船不但可以隨時改變航道,黃河奔騰混濁的河水亦正好把我們沿途留下的一切痕跡沖洗去。
「明天一早,我們便會到達洛陽城。」
洛陽城,乃是往時紫檀繼國都錦陽之後的第二大座大城,位於黃河支流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謂陽,故曰洛陽。洛陽居於九州腹地,黃河中游,境內河渠密佈,河流蜿蜒其間,兼之山川縱橫,北靠太行,西依秦嶺,東臨嵩岳,南望伏牛。河山拱戴,四面環山,六水併流,形勢甲於天下。
「龍元和我軍人馬正於洛陽城外五十餘里處駐紮對壘,局勢緊繃一觸即發,我們此番剛好趕上,便能主持大局,發號司令,將這支龍元的主力部隊一舉殲滅。」他又道。
「這番戰事,皇兄有信心麼?」
「敵軍器具精良,我軍士氣高昂,雙方兵力懸殊,本來此局勝負只作五五之數,可只要皇妹妳肯出手相助,這一仗我們定然穩操勝券。」
我?
我……如何能左右大局?顰著眉尖,卻見他一臉喜色,似乎真的是胸有成竹。
「皇兄這話何解?」
「皇妹莫忘,如今妳擁有呼風喚雨之術,行軍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我軍掌握著伏牛山一帶,居高臨下,易守難攻,佔盡地利之便,若加上天時的配合,接下來的人和與否,已是無阻大局。」
他一面說,一面指劃著攤展几上的地圖向我說明:「妳看,這幾座城池已為我軍所囊括,形成一個弓形環守江左。只要再奪下洛陽城,我們便能收復南方,有足夠勢力與龍元分廷抗禮,進一步圖謀渡江直搗旭都。」
我瞅著行軍地圖上兩營軍隊各自結集之地,伏牛山與嵩山之間,洛川旁邊那一大片的地方,確是兩軍對決的上佳之地。尤其我軍佔據住連綿不絕的山巒地帶,進可攻,退可守,俯視戰場一覽無遺,因應形勢臨場改變戰略更是便利。「皇兄,我如何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風,我需要的是東風。」他的眼睛陡亮,知道我已答應為他更改天象。
「皇兄打算用火攻麼?」我馬上會意過來。
他點點頭,道:「秋高氣爽,刮的是西北之風,敵人一定猜想不到處於下風口位置的我們會有此一著。」他的嘴唇勾起了一個狡笑的弧度。「我就要他們在這回的戰鬥中慘敗收場,況且,我跟是次出征的龍元主帥,在九年之前錦陽城中還有一場未完之仗,我在等著一雪前恥呢。」
心中一動,我試探的問:「這次龍元派出的主將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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