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什么冤屈?”楼夫人拧紧了眉头,显然十分不悦。
安姨娘站在堂中,面对着无数道或审视或好奇的目光,并无半分怯意:“三少奶奶说的是数月前她自己被人捉奸在床、险些被装棺活埋的那件事——三少奶奶是冤枉的。”
“老爷早已说过,那件事不许再提了!”楼夫人黑脸怒道。
安姨娘仍然直直地站着,并不退缩:“当时老爷说不许再提,是因为已经相信了三少奶奶与阿祥有染,只为怜惜三少奶奶这条命才打算不了了之。如今既然有机会证明三少奶奶无辜,为什么仍旧不能提?”
楼夫人气得脸色一黑,最终还是只得沉声道:“你说!”
安姨娘敛衽行了个礼,不慌不忙地道:“谢太太宽容。当日之事,其实是二少奶奶收买了落桐居的婢女桂香和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阿祥,合谋设计的一场好戏!桂香给三少奶奶下药并且放了阿祥进门,然后由二少奶奶身边的丫头引着太太和大少奶奶去落桐居捉奸……此计并不复杂,太太一想便知真假!”
“一派胡言!”朱金蓝气冲冲地站了出来:“姨娘,我一向敬重你,你为何要这样胡言乱语诬陷我?如今阿祥已死,他姐姐也已经出府不知所踪,你空口无凭提起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缘故!你杀了我的儿子还不够,还想要杀死我吗!”
郑娴儿微微一笑,起身回到原处坐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祥的姐姐是安姨娘身边的丫鬟?那丫头已经出府是不假,可是二嫂如何知道她早已不知所踪呢?”
“你不可能找到……”朱金蓝脸色一变,话说到一半又慌忙咽了下去。
郑娴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二嫂对那丫头的去向,关心得很呐!”
安姨娘冷笑道:“她自己亏心,当然要关心!她却不知道,那丫头出府之前在我这儿留了话——阿祥必定是二奶奶派人推进河去的,若是哪一日她自己也惨遭不测,那必定是慎思园的人下的手!为了防止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那丫头留了一个荷包给我,我想请二少奶奶看看是不是认识?”
说罢,她果真从腰间摸出一只看似普普通通的荷包来。
朱金蓝忙抢上来接过,随手打开,脸色不禁一变。
荷包里叮叮当当地掉出来的,正是她当初为了取信于阿祥而陆续赠给他的几件小首饰。这些东西是她嫁妆里拿出来的,抵赖不得。
本来,做这种事情最忌讳留下证据,无奈寄傲轩的奴才都是大少爷教出来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小心谨慎。就是这个最好说话的阿祥,若不是几次三番得到朱金蓝的保证,他也绝不会轻易答应这种有风险的事!
事成之后,朱金蓝最终还是毁约杀死了阿祥,而她当初拿出去给阿祥做定心丸的几件首饰,最终还是被摆到了楼夫人的面前。
朱金蓝心中一阵无力,此时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一向不曾清点嫁妆,是哪个刁奴偷了我的东西拿来栽赃陷害于我!”
“是不是陷害,二少奶奶自己心里有数。”安姨娘稳稳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依旧回到楼老爷子的身后站着了。
楼老爷子和楼夫人都有些迟疑。
安姨娘的这番话似乎颇有来由,这证物也还算有分量。但仅凭这些就要推翻一桩已经被压下许久的案子,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如果郑娴儿此时出来哭一番、卖卖惨,也并非没有沉冤昭雪的可能。
楼夫人不想被安姨娘出尽风头,便爱怜地牵起了郑娴儿的手,擦泪道:“难怪你先前一直喊冤,直到最后都不肯认罪……难为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还肯把我们当一家人待……”
“郑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朱金蓝起身向郑娴儿扑了过来,歇斯底里似的。
自有婆子冲过来拉住她,郑娴儿并不怕。
此时堂中众人反映各异,有些乱了起来。郑娴儿向楼夫人笑了笑:“多谢太太信我。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桩冤屈,请太太允许我一并说完。”
“麝香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楼夫人不解。
郑娴儿笑道:“不是那一件。此事我有另外一位证人,请太太准许她开口说话。”
楼夫人向堂中众人扫视了一圈,忽然意味莫名地笑了笑:“看来你今日是有备而来啊?说吧!”
郑娴儿没有辩驳,微微一笑便低下了头。
朱金蓝的身后却走出一个打扮得楚楚动人的丫头,面向楼夫人跪了下来:“奴婢要替三少奶奶伸冤,更要替先前的玉珠姐姐伸冤!”
“彩凤,你疯了!”朱金蓝大惊失色。
同样脸色大变的是二少爷楼闿。他忍不住站了起来:“你出来凑什么热闹?玉珠有什么冤情?”
这位二少爷倒是个多情的种子,眼前的彩凤和先前被卖掉的玉珠都是他的爱妾,也难怪他着急了。
彩凤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有几分怯意,目光却很坚定:“先前铮哥儿生病的事,另有隐情!当时那条围涎其实是奴婢亲手缝制的,里面的脏棉絮是奶奶叫外面的小厮带进来的,本意是要害死铮哥儿嫁祸三少奶奶——那围涎正面绣了花草的料子是桂香从落桐居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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