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也不理会众人的惊叹,提起裙角径直走了进去。
宁萱堂。
楼家众人都在,满满当当地挤了一屋子,大人孩子一起哭,乱成一团。
郑娴儿一进门便皱起了眉头:“还没死人吧?哭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楼夫人从软榻上撑起身子,向她伸出了手:“你过来坐着!”
郑娴儿依言过去坐下,细看了一番,发现掉眼泪的都是些面生的小丫头,想必是因为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的缘故。其中有两个哭得特别厉害的,打扮得也格外俏丽,一时却想不起是哪一房的。
胡氏注意到了郑娴儿的目光,便向她解释道:“那两个是慎思园的丫头。”
郑娴儿想了一想,明白了。
慎思园的丫头几乎全都是她挑来的,仅有的两个例外,是锦香进府的时候顺便带进来的两个贴身婢女。
如今看来,怕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了。
楼夫人揉着眉心,有气无力地道:“那狗官是打定了主意要落井下石了。如今除了我这里和你的院子没动,别处都已经贴上了封条,不许进去了——就连我这里,存放箱笼的库房也给封了,说是要等清点。”
“太太的主意是怎么着?”郑娴儿平静地问。
楼夫人慢慢地坐了起来,攥着她的手:“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还没资格封我的院子!照我说,咱们就该撕了封条甩到他的脸上去!只是如今楼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在跑,我怕你撑不住,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一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郑娴儿咬牙冷笑。
安姨娘忙在一旁劝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两位公子都在黎县令的手里,咱们还是能忍则忍吧!”
“这事不能忍!”郑娴儿冷声道,“昨天桐阶宁可认罪也不许官差来府里搜查,为的就是保住楼家数百年的气节风骨!咱们今天任由官差欺到头上,气节何在?傲骨何在?楼家若是软弱到这个地步,这会儿干脆到县衙去跪求官差上门搜查算了!”
安姨娘迟疑着,没有反驳。
胡氏一边哄着哭泣不已的铮儿,一边大声说道:“我倒觉得弟妹这话有些道理!咱们退一步,那狗官就进一步,什么时候是个头?大门上封条一贴,简直就像是在咱们的脸上挂了两条裹脚布一样,几百年的颜面都丢尽了!”
楼夫人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把:“珍儿,去大门口把封条撕了!”
“不用去,”郑娴儿淡淡道,“早被我给撕成碎片子了!”
楼夫人一愣,忽然笑了:“你这脾气,倒比你大嫂还厉害些!也亏得阙儿他……”
“也亏得阙儿他怎么降得住你”这句话她最终还是没说全。
虽然大家都已心知肚明,但这个身份毕竟尴尬,楼夫人也觉得还是不说出口的好。
郑娴儿了然地一笑,又向众人道:“你们各自的院子里贴了多少‘裹脚布’,一会儿回去尽数撕下来去!太太刚才不是说要甩到黎县令的脸上去吗?这差事我领了!”
“这……不好吧?黎县令是父母官……”韩玉珠小心翼翼地表示反对。
郑娴儿嗤笑:“为民做主的才是父母官;那个为虎作伥鱼肉百姓的东西,他也配?!我偏要去跟他斗斗胆量,看他敢不敢把我绑了扔到牢里去!”
“可是,咱们要防着他耍阴招啊!”韩玉珠急道。
胡氏冷笑道:“他先前耍的阴招难道还少了?”
韩玉珠细细地想了想,不再说什么了。
郑娴儿伸手招过一个哭得厉害的丫头来,眯起眼睛问:“锦香姑娘的人?还是二爷的人?”
那丫头只会哭,什么话也不肯说。
韩玉珠只得替她解释道:“她们两个都是锦香从枕香楼带出来的,是锦香的人,也……是二爷的人。”
楼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只当那孽障转了性子,原来还是偷偷摸摸在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被郑娴儿叫出来的那丫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跪在地上磕起了头:“珠儿知道错了!珠儿出身卑贱,不该勾引二爷、不该存非分之想,求太太奶奶发落!”
“发落?”楼夫人挑了挑眉稍,“你倒说说看,该怎么发落你?”
珠儿忙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几分掩不住的喜色:“奴婢愿意离开楼家,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再招惹二爷!”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叫“千娇”的丫头也忙跪了出来:“奴婢跟珠儿一样,愿意离开二爷,求太太奶奶开恩免罚!”
韩玉珠一脸难色:“太太,这……”
胡氏已在旁冷笑起来:“好,好主意啊!先前二房死了主母,你们立刻一哄而起像苍蝇似的围拢上来;如今楼家遇到了麻烦,聪明人当然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太太,不如就准了她们吧,免得她们在背地里又生出许多埋怨来!”
楼夫人点点头,又看向郑娴儿:“你说呢?”
郑娴儿笑道:“二公子的人,原是轮不到我说话。不过,既然都自称‘奴婢’了,我也只好照府里的规矩公事公办。——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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