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阙笑吟吟地听着,一点异议也没有。
郑娴儿的心里有些酸,忙偏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楼明安在你们出事当天就回京了,我没有见到他。你那两句话,我让信鸽带去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到正事,楼阙也就敛了笑容,神色郑重起来:“一定有用。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郑娴儿却不满意如今的状态:“那鸽子的主人是谁?他会来救你们吗?什么时候来?”
楼阙皱眉看着她:“你先告诉我,抓到那只鸽子的时候,它有没有带书信来?”
郑娴儿忙道:“就两个字,‘灯节’。”
“灯节?”楼阙笑了,“跟我想的一样。这么说,问题应该不大。”
“到底怎么回事?”郑娴儿急问。
楼阙笑道:“你别担心,灯节之后,我们必定能平安出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要有一些天翻地覆的事,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都不要慌张。”
“天翻地覆?”郑娴儿听到这几个字,心里大致就有数了。
可是,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紧张!
楼阙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着攥了攥她的手:“我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你要相信,我,我们,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没用。”
郑娴儿细细地品味着他这番话,忽然抬头盯住了他的眼睛:“反诗的事其实根本不重要,上面要收拾你们是因为别的事对不对?你们现在……都关在牢里了,还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娴儿,你问得太多了。”楼阙笑道。
郑娴儿知道他不肯说,只得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不再追问。
可是,她虽不问,并不代表她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心里有了气,郑娴儿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楼阙看了出来,只得又笑着安慰道:“其实在这件事之前,我们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一着。上边早有准备,没那么容易死的。”
“如果‘上边’败了呢?”郑娴儿穷追不舍。
楼阙迟疑了一下,又笑了:“你今儿是怎么了?我若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换个新的?我跟你说,京中风物繁华,容颜俊美之人甚多,将来若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
郑娴儿听到一个“死”字,心头骤然一紧,后面的话都没有再往心里去。
楼阙一番话说完,见郑娴儿只管发呆,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发沉。
片刻之后,却是郑娴儿又笑了出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等你死后,我一定去京城!其实上次见到那个楼明安小公子,我就已经觉得我有点儿坐井观天了,说不定将来……”
楼阙的脸色渐渐地黑了:“你先打住!这会儿我还没死呢!”
“差不多快了!”郑娴儿理直气壮地道。
楼阙郁闷了。
他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坚决不给这个女人任何“长见识”的机会!
两人各怀心思地对峙了一阵,楼阙已经把饭菜吃干净了。
郑娴儿正要叫小枝进来收拾碗筷,忽然又想起了一事,忙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玉坠子来:“上次收拾你那些信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楼阙看了一眼,微微皱眉:“我也没有地方放,你拿着玩吧。——别叫旁人看见了。”
郑娴儿见他不甚上心,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玉质虽然稀罕,但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既然说给她玩,她就没什么不敢收的。
外面已经响起了狱卒催促的声音,郑娴儿知道不得不走了,便叫了小枝进来收拾,又笑向楼阙道:“你的听松苑最近不怎么太平啊,夜里常有孤魂野鬼出没,怎么办?”
楼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必在意。最近马上就有热闹了,你只管看戏就好。”
郑娴儿答应了,跟着狱卒走了出去。
楼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一呆:
听松苑的事,她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莫非——
第82章 她怀的是颗凤凰蛋吗?
年关越来越近,反诗一案却迟迟没有进展。
大理寺那边一直没有来提人,众书生就只能继续在桑榆县大牢里熬着。
偶尔受点刑,也不甚严重。
郑娴儿每隔一两天便带胡氏和小枝去牢里送点吃的穿的,顺便关怀一下那些家贫无人照料的书生们,为楼家博得了一个极好的名声。
书生们心思单纯,一旦认定了郑娴儿是个好人,以后再看她就怎么看都顺眼。因此郑娴儿每次到楼阙的牢房里一待便是小半个时辰,竟也无人多想。
于是日子居然也就这么过了下去。缀锦阁和茶楼依旧红红火火地开着,时光、银钱和消息在那里面消耗或者生长,日复一日。
辞灶之后,年味渐浓。南大街的街市每天都有,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充斥着醉人的烟火气。
这种平静的日子被打破是在腊月二十六那天,家家户户正为了备年货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谁也说不清流言是从哪里开始冒出来的,总之等大家留意到的时候,它已经传得满世界无人不知了:“二十年前,先帝并非暴毙,而是被当今皇上逼宫夺位,幽愤触柱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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