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摇摇头,笑道:“不怪的。”
老仆擦泪道:“小主子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又一个郡主,头一眼看到您的时候,老奴心里一慌,只当是又回到二十年前去了!”
郑娴儿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好用眼神向楼阙求救。
但楼阙并没有帮她的打算。
随后那老仆又试探着道:“这公主府空了二十年了,到处都荒凉得不成样子,奴才们的心里也就像这院子一样荒着,没着没落的……小主子,您不搬回来住吗?”
郑娴儿心里沉甸甸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会儿楼阙倒是开口了。他伸手把郑娴儿从背后拖出来,揽在怀里:“不必了,娴儿以后跟我住。”
老仆似要反驳,想起对方的身份又忙忍住了,小心翼翼地道:“那,太子殿下可一定要善待我们小主子!”
“放心。”楼阙笑得很温和。
众仆却并没有放心。为首那人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看楼阙,再看看郑娴儿,板起面孔道:“太子殿下,我们小主子是安平郡主的女儿,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您可不能亏了她的名分!”
楼阙从容笑道:“本宫若是想亏她的名分,今日就不带她来见你们了。”
众人闻言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若没有今日之事,他们这些人又如何能知道世上还有个小主子呢?
楼阙见众人想明白了,便含笑调侃道:“你们这个小主子厉害得很,本宫一向不敢得罪她。如今她又有了你们这群‘娘家人’撑腰,以后东宫怕是要由着她横行霸道了!”
众人听见这句话说得厉害,心下都有些忐忑。
却见郑娴儿昂着头向楼阙瞪了一眼,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嫌我横行霸道,你娶只小绵羊去啊!”
楼阙委屈兮兮地道:“小绵羊不是都被你给撵走了嘛!”
公主府众仆见二人这般言笑,便知道自家小主子没受过什么大委屈,当下便放了心。
有人又忍不住嘱咐道:“太子殿下疼爱小主子,小主子可也要惜福,不要恃宠而骄才是啊!”
“听见了没!”楼阙向郑娴儿抬了抬下巴。
郑娴儿向他呲牙:“放心,我不会‘恃宠而骄’——我是天性骄纵,跟宠不宠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离开公主府很远了,楼阙还在为郑娴儿的那句话而笑个不住。
这女人果真天性骄纵,不管是在谁的面前都不肯给他留面子!
***
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二人没有回天市街那边的院子,而是就近去了楼阙住过一段时日的状元府。
状元府当然不叫状元府,只因为先前里面住着的是状元郎,因此附近的人便以“状元府”三字称呼了。
如今状元郎变成了太子爷,也不知邻居们改口了没有。
楼阙抱着郑娴儿下了马车,门口立刻有两个小厮迎了上来,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其中一个小厮腿脚麻利,嘴皮子也极利索,一路跟在楼阙的身后飞快地汇报着这几日的事,诸如谁家递来了拜帖、谁家送来了贺礼、谁家来下帖子请吃酒、谁人登门拜访之类的,一条一条说得明明白白。
确实是个很得力的看门人。
楼阙极少理会这些俗事,听过也就罢了。
那小厮说完了正事,见楼阙没有开口打赏的意思,便又笑呵呵地凑趣道:“小的们还是头一次见殿下带姑娘回来呢,咱们府里今后怕是要热闹了!——要不要传话给买办那边,尽快采买些女孩子用得着的东西来?”
楼阙正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郑娴儿忽然冷笑了一声:“太子殿下,您这里兴不兴秋后算账啊?”
楼阙一愣,脚下停住了:“什么秋后算账?”
郑娴儿从他怀中挣扎着下了地,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小厮:“我这里有笔账,想跟您府上的某个奴才算一算!”
那小厮看见郑娴儿臃肿的肚子,立时猜到了她的身份,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郑娴儿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过来,故意压着嗓子挤出阴沉的声音:“怎么不笑了?刚才不是笑得挺欢的?”
“这……姑、姑、姑娘……”小厮不知怎的就结巴了起来。
郑娴儿嗤笑:“别叫姑,也别叫娘,叫声‘祖宗’就行!”
小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的牟二柱给祖宗磕头!”
楼阙在旁哭笑不得:“还真听话啊!”
郑娴儿却不笑了。她盯着那小厮问道:“为什么这么怕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说吧!”
小厮吓得白了脸,支支吾吾地道:“小、小的不曾做过亏心事……小的只是条看门狗,并不敢得罪祖宗……”
郑娴儿冷笑道:“你若不说,我便叫我的人来跟你对质了?”
小厮慌忙摇头,随后又停顿了片刻,抬起头来:“姑娘恕罪,小的虽得罪了姑娘,却也是碍着府里的规矩,不得已才这么办的!如今全京城人人都想见殿下,若是小人一一都去通报,误了府里的正事不说,殿下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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