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听了轻轻摇摇头:“我们已经决定了。”
君真无意干涉别人的决定,但她觉得自己和这位先生有缘,所以多嘴劝了几句:“那别太深入了,可能会有危险。”
辽源乡的村民有时会去猫耳山采蘑菇,所以不往深山里深入的话,还是可以的。
徐斌说好。
交谈间,他手上的枯草渐渐成型,显露出几分蚂蚱的形态来,君真见了称赞道:“你还真行啊,能不能也给我家跳跳编一个呢?”
“好啊。”徐斌欣然应下。
他摆弄着手里的枯草,渐渐地手速慢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安静坐在他旁边的小深,后者正看着溪边的方向,眼中泄露出几分羡慕,以及淡淡的欢喜。
看着这样的小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以及一丝……决然。
第39章 无声
小深有时候会想, 这个世界到底是从哪天开始变得陌生了呢。
是高烧整整一周,醒来推开窗子, 却发现外面静得如大雪覆山一样?
还是后来同学纷纷露出麻烦的表情,一边以“啊, 没什么”这句话敷衍她问出的那句“你们在说什么”,甚至连朋友都这样,最后恍然发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或者是父母整天愁眉哭脸,渐渐不掩饰对她的厌烦情绪,直到那天,从医院回来, 告诉她:“小深,你有弟弟了,开不开心?”
开不开心?
忘记了昨天是她的十二岁生日的父母这样问她, 她该怎么回答呢?该向他们倾诉自己的真实心情吗,用自己不再熟练的声音?
好吧, 她想她应该说出来的,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人好好听她说话了, 所以她应该把握这次机会,因为在她面前的是她的父母啊,他们会想要听她的想法吧。
于是, 她说:“嗯,很开心。”
因为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她的音准变得有些奇怪, 但她想她应该有好好地传达出来。
她很开心。
这并不是什么谎言,当她的世界逐渐变得安静,她开始感觉到有点寂寞了,所以当她艰难地理解父母的话,知晓她将会迎来一个弟弟,她很开心。那是弟弟啊,一个小生命,那会让她的世界变得有生机一点吧,她这么想。
因为满怀希望,突然间,她变得有活力起来,虽然只是一点点。
只是她依然不想去学校。
那是个普通人聚集的学校,只有普通人能够生存下去。
普通。
小深第一次凝神在这个词语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开始明白,自己一点也不普通。
最开始是普通的,直到她变得听不清。
做扫除的时候,同学们会说:“小深,你别动,站在一边就行,我们来帮你!”
运动会的时候,同学们会说:“小深,你别报名了,跑八百米呢,很累的,我们帮你跑!”
同学们很体贴,体贴过头了,好似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需要特殊照顾的废人。
当然,在后来的日子里,小深还会怀念那段被照顾过头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望着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同学,猜测他们到底在谈论哪部电视剧,在聊哪个新生男团,她很想挤进他们的圈子,可她已经尝试过两次,每次都会看到他们露出尴尬而微妙的表情,嘀咕一声“好麻烦”。
好麻烦。
同学们开始觉得她是一个麻烦,小深听不到他们的小声嘀咕,但已经能够大致辨别口型,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第一阶段是过度的照顾,第二阶段是无意识地排斥,那么第三阶段是什么呢?
小深深刻地体会到了,那是欺凌。
成绩本来十分优异的她因为跟不上教学进度,成绩一落再落,最后彻底跌落到了老师的关注之外。
是的,对于学生,老师心中也有划分,比如:成绩好惹人喜爱的,成绩普通但还能拯救的,成绩差的,以及成绩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小深从第一梯田跌落到了最后那块梯田,在老师眼中,她彻底成为了边缘人物。而老师的态度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学生,学生接收到信号,开始躁动起来。
不知是由谁开始的,或许是闲得无聊,有人从她身上看到了乐子。
“哇,小深还认真做了作业呢!明明也做对不了几道题,这么认真做什么呢?交上去还要给咱老师增加工作,不如……嘿嘿!”淘气的男孩子撕掉她的作业,把变成纸花的作业本扔到她头上,高呼,“看,结婚了!”
小深发现自己听力障碍之后,对于女声的接收能力更好,男声则听起来嗡嗡的,好似接收频道出了差错。但此时此刻,淘气的男同学大声呼喊,一副恨不得全校的学生都被他招来的架势,倒是让小深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直接的排他行为,有些惊愣,这副模样似乎大大地娱乐到了那位男同学,他大笑起来,最后认定她是个不错的乐子。
于是,往后的日子里,她被取乐的次数就变得多了。
偷拿她的作业,看她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寻找,最后在垃圾桶里发现消失的作业本。
往她的课桌里扔虫子,看她在课堂上惊叫起来,收到老师的白眼后变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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