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的房间里依旧飘着淡淡的茶香。
“他是在我这。”何先生也依旧是白衣素服,只是神色间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些,“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见他。”
“为什么?”陆盏问道。
何先生摇了摇头,反问:“你安全了吗?”
陆盏一愣,为什么何先生也会提到“安全”这个词?
“你找到源头了吗?”何先生又问。
源头!陆盏震惊了。
“找到BUG源头,BUG清除。”红泥小炉里的烛火跳了一下,熄了,何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凉凉的,“如果没有了源头,自然清除不了BUG了。”
BUG是她,那源头是……
陆盏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你是说,阿洛……”
“不确定。”何先生看起来也有些感慨,“我不确定,他自己也不确定。”
“可你们还是做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陆盏“啪”的一下双手撑到茶几上,身前的茶盏打翻了,水顺着桌面,浸湿了她的鞋子,可她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你们……你们做了什么?”想到那句“没有了源头”,她的心就狂跳起来,一股子说不出的感受在心底蔓延,难受地让人想哭。
“他还在。”现在唯一对陆盏还能有些安慰的,也许就是何先生的态度了,他沉静的神情自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可何先生接下去的一句话又让陆盏的心揪了起来,“但他也不在。”
何先生看着陆盏,眼中有浅浅的叹息:“我让他那个灵魂沉睡了。”
“他……”
“这是桩冒险的事。他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也可能醒过来之后忘记了自己是谁,又或是遗失掉一段记忆。我问过他,只是为了一个‘可能’,值得吗?”何先生微微出神,目光放远,像是看着另一个人,他的目光中,有困惑、有钦佩、有惋惜,有释然,复杂得陆盏完全看不懂。
“他的回答是:‘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可能,可对她来说,一点儿可能也不能有’。”
陆盏的呼吸停顿了。
房间里一时有些静,何先生微微阖了一下眼,目光再转向陆盏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现在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他提起手边的红泥小炉,又取了个茶盏,给陆盏斟上:“以后再来吧。”
“等……等他醒吗?”
“不。等你安全了。”何大师轻轻叹了口气,“别辜负他。”
依旧是水墨轻纱,门外青竹肃肃。
陆盏的手一直在抖,直到坐到驾驶座上,也还是在抖,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匙孔中去。
不过是一个可能,为了一个“可能”,他就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上辈子那些被遗忘了的记忆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陆盏的脑海里:
——“小星星,大少在看你呢!”“别胡说!”她回头,那个人正站在路边,维持着刚刚分开时的样子,似完全没有动过。远远的,眉眼似拢了一层烟,但一个人的身影立在那里,有种特别的专注,又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复南路的草坪上,她抬着头望天,目光落下时,曾经瞥见过什么,在小楼的灯火通明里,黑黑的,只是一道剪影,可那身形,分明是熟识的。
——她的婚礼上,他微微笑着,举杯祝她百年好合。她举杯,隔着晃荡的液体,她看到他仰着头,一口饮尽。那时候,她怎么就没记起呢,他的身体,不允许那样地接触酒精。
陆盏痴痴地想,上辈子,她怎么就什么也没有发现呢?
这辈子……
这辈子,他冷着脸,一拳打到徐宇泽的脸上;这辈子,他有些笨拙地把玫瑰塞到她的手里;这辈子,他把手放到她的头上,还轻轻地揉了揉;这辈子,他带她去吃好吃的牛肉。
想到牛肉,陆盏的心里又是一痛。
他原先定的位置是一个人的……
上辈子,他就是一个人去吃的吧?
陆盏扑在方向盘上,把脸蒙在了两手间。
上辈子,她真是蠢。
***
“蠢,都是蠢货!”徐宇泽半躺在放松椅上,闭着眼,在这里,他才能完全放下伪装,“到要用的时候,一个也顶不上。”
心理咨询师的记录本上,已经有“幻觉(两套记忆)”、“十年”的字样,她轻轻落笔,在那后面,又写下了“工作压力大”几个字,然后打了个问号。
“俗话说,懒妈勤儿。”咨询师语调轻柔,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样,“只能说,你这做妈的太能干,所以养出了一堆懒惰的孩子。”
徐宇泽心里舒服了一点。
“工作是做不完的,生活却是自己的。”咨询师拿起手边另一份病历,目光落在记录里的“陆盏”两个字上,沉吟了一下,问徐宇泽,“你太太已经出七了吧?”
提到陆盏,徐宇泽就是一阵头疼,他皱着眉烦躁起来:“是。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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