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忙,尤其在休息的时候回想这一天做了什么,却发现我忙得又是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拿银行卡去取钱,买一个火龙果吃来降火,去给合唱团本周的排练借教室,把冬季的衣服都换出来,等等。而这些琐事一旦出现点差错,我总会内心郁结,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就这么夺笼而出。不得不承认,大三这一年,我对于自己脾气的控制越来越差,我的意志力就好像被猛兽撞了多次的已经生锈的铁笼子,其中几根已经被掰开出足够它逃脱的空隙,还有几根则从内在被铁锈掏空了。
张美美说,我纯粹就是个小题大做的戏剧狂人,一点比芝麻还小的事情都会被我看成比大象还庞大。我看着她说完这句话,同时她还拿食指和拇指的指腹几乎贴在一起来比划芝麻的大小。那一刻我无法遏制地好奇,我究竟在所有人眼中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于是我在本周合唱团排练的空隙时间,状似不经意地向另一个男高音声部的同学问了这个问题。他当时弥勒佛一般的笑了笑(身材也挺像弥勒佛的),说“就,特别好亲近,又很好说话的学长啊”,接着认真地听着耳机。
这回答让我愣了会神。这是高中时候的我听到的,对“我的印象”这个问题最频繁的回答。而那时的我正好听从了一位好朋友的建议,决心从此以后改掉这种“总是为他人着想,随叫随到”的形象。
我看了看其他声部,BBox的两位只来了一位,沈桦又缺席排练。我发过微信询问他原因,他的回答基本没变过,“私人问题,脱不开身。”我耸耸肩,只要他能在表演的时候不出岔子。不然,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估摸着每个声部各自排练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一个个声部去问,决定等会大家合在一起排练,最后问到女低音声部的时候,一个平时话不多的女生回答了我“对这首歌的表演有没有什么建议”的问题。她说,“我觉得独唱那部分要不要问问BBox,因为最后要和他们接节奏的。”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过去问听着音乐打拍子的BBox。他没有理我。我面露难色地回到男高音声部旁边,心里一阵尴尬。
之前一直是我临时撑起了独唱这部分。其实这算是我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在集体表演里的独演部分。从当初选歌,我就隐隐感觉到这几句简短独唱句子对我的吸引力。辛苦练习了一个月后大家第一次集体排练我也阴差阳错地顺利顶上了这个位置。可我却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在第二次排练时提出换人的可能,而且还是跟我说的。
我发呆地看着低头努力识谱的另一位男高音,脑海里飘过了无数种最终表演安排的可能。
“大家过来一下!”我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合,“我们先来过一遍。”
等整首歌一遍练过后,我快速思索着刚刚自己的独唱部分是否有失误,确定还算过得去后,说,“刚刚那一遍感觉开头的时候需要每个声部要在同一节奏上,每个句子的每个词最好是同时出声,这样效果可能还更好一点。”我停顿了一下,“另外独唱部分,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如果大家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
我环视了一圈,意外地看到那位BBox开口了。
“我觉得或许女生来负责这部分也许更好。当然我只是说说,提点意见。”
“啊,这样啊。”我看向女高音声部和女低音声部,语气尽量平和,“你们有谁要不来试试看?”
一两秒过去,没有人吭声。
“其实你先唱着还是可以的。先练着吧,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反正距离最终表演还有一周时间。”一个女高音声部的女生说。
“好吧。”看着其他人开始聊起天来,我趁乱让大家准备再各个声部练习一下,等会再合在一起排练。
直到当天最后排练结束,大家都没再提过换独唱部分的表演者的事。
可我却无法把那两个人说的话从我脑子里挤出去,他们的话就像两颗圆球,在我整个空荡荡的脑袋里四处冲撞。他们这些想法肯定是会在私下跟其他人讨论的吧?他们会跟其他人讨论吗?感觉他们排练结束后估计都不怎么会聊起这事吧。但也有可能吃饭的时候突然哼起了那首歌,然后对着同桌坐着的朋友聊起这件事,“哎,我跟你说,我觉得我们这次表演的独唱部分的那个人其实演起来糟透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们会不会这么说?
可我真的就这么差劲吗?我练了整整一个月啊,难道这么长的时间不足以让我突出优势吗……
我轻轻推开宿舍的门,释怀般地闻到一股男生寝室特有的酸臭味,可接着就看到视线尽头处靠近阳台的那个座位坐着了人。
王表在宿舍,戴着耳机,□□着上半身,扭动着那挂着不止三圈脂肪的不知是腰还是肚子的部位。宇文洛不在宿舍,而史永正开心地戴着耳机,吃着酸辣粉的外卖,看着某个综艺节目。
我在王表看不见的地方朝他那方向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凳子就这么垮掉了。
说垮掉了也许不太准确,但当时极度疲劳又在想事情的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失去重心地带着凳子向后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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