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尧姜_九纵【完结+番外】(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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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能,才教全甄在此受辱。

  全甄劝她,“今日之事,莫要与人计较,昔妃是个爽快人,她与我打了一场,她输我赢,答应不再为难你。”

  付女官深深看她,总觉她隐瞒了什么。

  前世今生,全甄对她,都不能尽信。她相信她会用命护她,却不信她会放过她在意之人,她不能告诉她昔妃的真实身份,唯恐她以此害人。她不管她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两边护着,总也没错。

  诚然这是一种自欺欺人、伤人伤己的做法。

  全甄顾念旧情的心是好的,却不容于鬼蜮。不妨来设想,假若慕容云没死,还登基为帝,君夺臣妻,逼她入宫,那么她一来不会屈从,二来为着保护站错队的全氏,终要与慕容云相杀,成一对怨偶。

  帝王理想的爱人,最好没有显赫的家世,不会行忤逆之举,乖顺听话,知情知趣,偶尔有那么几次反抗,也不过撒娇似的情趣。

  全甄身上的刺太多,激起男子征服欲望之余,终究随着一次次的挫败,看清这无望爱情的本质。

  相敬如宾,相爱相杀,都不如相处不累。

  真正的爱,必存占有之欲,付女官对全甄的爱,无欲无求,近乎圣人境界,早已不是真正的爱,而是一种早已习惯的守护。

  她看清楚了,也累了,静下心来,学会理智地爱,她捡了一条命,丢掉昏庸的情。

  她告假,在城郊僻静处,约见颜同知。

  她需要知道,沈度所有的底细。她只查到沈度在黔州与清严的一段情,当日情况紧急,为速战速决,她未及查清沈度的来历。

  颜同知保持温润如玉的微笑,保持了很久很久。

  她侧首,几分不自在,她要揭开他的伤疤,却也没有办法。

  他转着手中的茶碗,唇抿自嘲,“殿下,果真要知道?”

  他眼带玩味,近乎祈求,她知道过去的伤痛不忍回顾,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她垂眸,任由茶汤上的热气熏着眼睛,“无药,我一定要杀她。至少在此事上,你我一样不是吗?”

  他歪头,凄然地笑,露出嘲讽的眼白,黑玉般的眸子黯淡无比,她总是懂得如何避重就轻。

  这话也不对。

  他的重,是她的轻。他的尊严,怎比得上她的大业。

  他终于开口,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烫得喉咙发干,才讲完那个梦魇般的故事。

  他自小不得母亲喜欢,父亲爱重她,她不屑一顾,他得了个无药可救的名字,如同父亲对母亲无望的爱情。

  日子可以自欺欺人地过,可她的野心从来没有消减,他在街上看见他的母亲,与另一个男子相拥,却不敢告诉父亲。

  他无数次为自己的胆怯后悔。

  他为何要顾念她,保住这个不堪一击的家。

  若他告之父亲,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十岁,母亲害死父亲,然后送他入锦衣卫,仿佛扔掉一个累赘,头也不回。

  多么可笑,她略略变换容貌,就成了他的师父,教他武艺教他用毒,牢牢地掌控他,利用他,从没管过他的生死。

  她救了他,教养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该用命效忠她,他心如明镜,难辨爱恨。他终是没沉住气,在梦中唤了一声“母亲”,寒冬腊月,她用凉水泼醒他,冷戾地长笑,承认她害死他的父亲,然后给他下了牵制他的蛊毒。

  他痛得死去活来,终于号啕大哭。他的母亲,非但不爱他,还视他如草芥,连一句欺骗都没有,笃定他毫无还击之力。

  颜无药低低地说,夹杂低低的叹,仿佛吟唱,他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事不关己似的嘲讽,眼里泪意悲凉。

  一帧帧死去的画面重演,他过滤掉所有个人情感,然而伤痛活灵活现。

  毫无起伏的语调中,藏着深深浅浅不可磨灭的伤痕,付女官静静地听,听完了,久久无法言语。

  她眉头绞成十字,依然梗着脖子,她死死咬着唇,忽而一拳砸向滚烫的茶盏,碎片扎进她的手,血噗噗地流,如同嘲笑,如同讥讽。

  她埋在自己臂弯里,“你不爱我,你只爱他……”

  我也是你亲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那声音极低,还带着呓语的朦胧,可他听得真切,想起她的一厢情愿,于是愈发疼痛。

  他想了很多。从初见她顽皮恶劣,到被她发现身份,从生死不容,到同病相怜。他看着她长大,纵然佳人多娇,却也未曾留意半分,虽多有迁就,不过碍于主仆之分。及至她道出清严身份,那一瞬怕与她图穷匕见的心悸,才真正告诉他,他放不下。

  她在黔州拼命要杀他,他虽有恼怒,但谁又能说没有一丝丝的如释重负?

  他一颗道心,杀伐果决,只为挣脱束缚,几时真的希望被人搅乱一潭无波死水?

  可两个人似乎总有斩不断的牵扯,她杀不死他,他杀不死她,兜兜转转,一双独步旅人,竟走到同一条道上。

  这或许是天意。

  他抹面,擤鼻,装好眼里的高傲,去推趴在桌上抖肩的她。

  她抬头,眼前一片朦胧,握住他的手,有水珠一滴一滴地打落在他的腕间,温度烫得可怕。他抬手,用指腹替她拭泪,眼中情意猎猎燃烧,口气七分宠溺,三分哭笑不得。

  “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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