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星眸熠熠,他不置可否,想到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殿下待每个谋臣,都这样好吗?”
她沉吟良久,他叹气,终于抬手,阻了她似真似假的调侃,声如玉碎,凤凰其鸣,“我选择把成就殿下,作为我的理想。”
她居高临下,娇笑依旧玲珑,“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他凝眉,语锋一转,“可在此之前,请允许喻,为殿下断情。”
她抚掌,挑眉,笑得眉眼弯弯,仿佛正中下怀,“好啊。”
归柳告诉她,昔妃有异动,在全甄入宫见她之后。全甄并没有出卖她,可几句无心之言,就能置她于死地。
她对她的信任,她对她的保护,从来如此稀薄,抵不过她对姊妹的亲近,抵不过她一腔侠义。
全甄心系苍生,可苍生之中,容不下野心勃勃、罔顾人命的小人,于是便经不住挑拨,在人前泄露形迹,于是不太够的信任,变成伤人的利刃。
慕容云如是,慕容尧姜亦然,没有帝王会在意一个女子的看法,却只有在爱人面前,受不了那种鄙薄的眼神。
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努力孝顺,喜恶由她牵引,事事顺她心意,她的愿望如此卑微,只希望她能多看她一眼,然后,多爱她一点。
她不择手段,从未奢求她的认可,她佯装孝义,只求她一纵即逝的赞许。
她的真面目一点点剥落,她的爱也越来越稀薄,她对她越来越失望,而她心里升起异样的快感。
她验证了一件事——她永远不会爱上真正的她。仿佛滴水总会穿石,她终会越来越厌恶她,她使这结局加速,感到莫大的成就感,是她亲手结束这幻梦。
这一回,她先舍弃她。
没了她,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她自己,再也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指摘。
你作你的侠客,我作我的小人,再不相干,再不相干。
尧姜殿下往回走,一步一顿,很认真,很温柔地咀嚼一个人的名字,然而依旧无声,连呼吸都几乎湮灭。
“阿甄。”
她感到眼角有些湿意,冰凉的液体蜿蜒而下,从下颌滴落。
她念出这个名字,却觉得如此遥远,山高水长万里之遥,一切犹如镜花水月,粼粼波光捧起她的笑,破碎美好,却从来不属于自己。
明知是抓不住的,偏想要博上一把,想要证明与众不同,想要证明卓尔不群,直至走到后来,后来站在高处,回头看,其实都不是。
不过是爱上一个人,也想让她爱着自己。
她没有做错,可善恶不容,正邪不共,这执着本身,就是错。
天地之大,没有哪个怀抱,可以容她,唯有皇权无边,可以允许她顺理成章地寂寞,而不必惹人耻笑。
尧姜殿下闭上眼,那些影影绰绰袭上心头,终究幻化成片片滴血的菊花瓣,随风逐荡,无迹可寻。
我花开后百花杀,一朵,也留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打滚求收藏!关键别掉收藏!
今天作者回了,红眼航班,明天要补补眠~捂脸~
内蒙的沙漠真的是很美的,感觉站在云端上~
接下来要慧剑断情,说着容易,过程必定很痛。
期待女主黑化!虽说她本来就够黑!
全甄欠慕容云的命,还是要还的。
接下来慕容云会短暂出场!
第45章 、割爱
郢江王从小就美,从小就聪明。
从小,就爱躲起来,谁也找不到。
全甄头一回见他,是在梁宫西南角的一处废弃的宫苑。
烟石轩。
她自幼读些志怪杂谈,被此处幽幽笛声吸引,心道莫不是冤死的美人儿抱屈,她心痒难耐,顾不上害怕,不知不觉便已推开那扇结满蛛网的门。
前殿与前门隔着一池荷花,铺着几块蜿蜒的石子,供人前行,身侧芙蕖亭亭,暗香盈袖,衣袂翻折,踏歌而行,远观如游曳碧波之上。
不舞自有风来。
全甄想起话本中的绝世武功,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练成了凌波微步。
她奇怪,这荷花朵朵饱满可爱,荷叶舒展颇有灵气,不似为人废弃,倒像常常打理。
她怔怔站着,离吹笛的孩子不远不近,只瞧见蓝紫苍穹平展如幕布一般,沉寂着夜色里的孤独。
天边一弯眉月,如少艾唇角弯起的娇俏弧度,柔柔播散了一地清辉,又似一层轻薄透明的纱,不知何时落了满眼,分不清罩在眼前,还是万物皆朦。
笛声渺远,又凄怆。
他披一件暗绿色锦衣,坐在殿前石阶上,吹着一管玉笛,他回望她,眼里有些许恼怒,似是为人所扰,那腮帮鼓起来,赌气转过头,伸手去接屋檐下稀稀落落的雨。
时有晚风轻拂,越过丛丛荷花,吹散了露珠,吹低了花叶,勾起他额际的青丝几缕。
她看到他浮雕般鲜明的手,灰色的雨丝斜斜打下来,无边的凉意,钻入他手心,他脸上却浮现一种诡异的微笑。
佛陀拈花,又带了几分无言的妖娆。
明光清润,如玉琢成。
不过一个孩子便已如此容色摄人,一旦长成,却又不知该如何颠倒众生。
如同雨后初霁的鸿光,清清亮亮,却蜿蜒着伤疤,若一阕戛然而止的歌,美感残破,成一种致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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