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尧姜_九纵【完结+番外】(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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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开了又落,盛极而衰,万物循环,谁也逃不过的命理。

  霸王别姬,在乌江之上,而在这鬼魅的梁宫,那折子戏的高|潮,成就相送的十里长亭。

  全甄瞥了身侧的昔妃一眼,端起酒盏,将目光送入虚空,与人无言对饮。

  她想起慕容云临死那个绝望的眼神。

  为什么一句喜欢,要用这样多的血泪去证明,为什么原本最温情的表白,一定要临到最后、无可挽回之时,才去相信?

  他不过是偷偷爱她罢了,偷偷的,见不得光,连个可说的人都没有,她不信他,害惨了他,难道一回还不够吗。

  他没有变,他一生的温柔还未耗尽,她依旧是他的软肋,她总教他寒心,迟早还会害他。

  这情丝误你,不若相离。

  昔妃娘娘替付夫人斟上一杯解酒的茶,姊妹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在茶里加盐的时光。

  那盐真苦啊,可心里,却是甜的,不像这茶,温的,又是毒的。

  小时候相互戏弄,长大了相互算计,再甜的回忆,被岁月荼毒,都成致命的打击。

  从此往前都是乐,从此往后真是苦。

  付夫人接过茶,并不喝,凑近了她堂姐,轻声细语,“阿姐,你可识沈度。”

  昔妃没有抬眼,只看住一片片浮沉的茶叶,捻起其中之一,怔怔出神,答非所问,“不能抽身的,都是情种。情种就是,明知飞蛾投火,仍然一往直前。”

  她终于看她,那目光深沉,又似死寂,又似狂澜,她碾碎了那嫩叶,凄怆仍然铿锵,“情种,于情人是情圣,于家人是被叛者,于外人是人渣。”

  不知是骂旁人,还是恨自己。

  她说:“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傻子”,她指向台上那个容貌熟悉的紫衣乐师,“就像那个人一样。”

  她啧叹,苦涩到麻木,“她舍命救出一个和尚,说要嫁给他。和尚说,行,除非我死!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她说,行,我就等到你死的那一天!”

  她低下声去,近乎啜泣,又隐隐疯狂,“他终于死了,被一个疯子害死了,可那个疯子,为了救自己在意的人,可以一次次地不要命。”

  她设下这场鸿门宴,以全甄为饵,没想到那人终究还是来了,鱼儿落在渔网里,她等着欣赏那垂死挣扎的美态。

  她最喜欢,发自本能地喜欢,看见别人垂死挣扎,即便对方是她最爱的人,她也爱极了他挣扎着入她陷阱的模样。

  她像个猎人,最终反被猎物掌控。

  昔妃娘娘拭去手心的渍迹,无比真诚地看着她的堂妹,指着乐师的手迟迟不肯放下,依稀几分颤抖,语调有着不甘不愿的钦佩。

  “我厌恶那个疯子的一切,唯独承认她爱人的勇气。”

  全甄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人,她再也认不出。她的心上一阵钝痛,旧时情谊早已无存,可当她承认,才幡然悔悟,原来她是魔鬼,自己对她的救赎,不过是拉人下地狱。

  她终于冷嘲,“阿姐永远觉得自己最清醒,永远站在高处看旁人挣扎于泥沼之中,即使是现在,也觉得旁人的深情,不过是你当年的谬误,却忘了你自己也深陷泥泞,逃脱不得。”

  昔妃娘娘被她凉薄的话刺中,愤愤不可言,那杯凉透了的茶被拂落在地,其声凛然,杀气四溢,如同什么信号。

  戏台上的乐师们,终于奏到最铿锵的转折,从各自的玉笛中抽出利刃,向台下的皇亲贵胄袭来。

  皇帝陛下在这场隔靴搔痒的刺杀中,岿然不动。太子被几个刺客追赶,抱头鼠窜,好不狼狈,弘王那边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两手一摊,超然物外。

  这区区数十个刺客,陛下自是不会放在眼里,弘王殿下离帝座不近,也没必要殷勤救驾,反倒惹人疑心。

  太子倒真是个酒囊饭袋,逃窜至此,丢尽他慕容氏的脸。

  不对,自己虽离得远,怎会如此太平,太子本就离帝座近,又怎会离了禁卫庇护,往远处逃。

  他立时慌神,有意与自己的谋士交换意见,却见天子近臣姚监副持了一柄长剑,正十分拙劣地与人交战。

  昔妃带着付夫人,躲避那紫衣乐师的杀招。乐师谨记主上叮嘱,到底投鼠忌器,渐渐势弱,好在愣头青姚监副送上门来与他对打,他招式古怪,且避且战,胜似斗鸡,反帮了倒忙,给昔妃娘娘添了不少新伤。

  越来越多的禁卫涌上来,昔妃娘娘满身血痕,竟还能喘气,紫衣乐师与姚监副对视一眼,只得愤愤作罢,飞身离去。

  其余刺客,纷纷就擒。

  跳大神的姚监副,头昏脑胀,官服淌血,怔怔扔了长剑,颓然跌在地上,捂着脑袋直摇头,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而自己方才,又作了何等荒谬可笑的反抗。

  他可是最窝囊最手无缚鸡之力的姚监副姚佞臣啊。

  只不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吧。

  且众人看来,他可在保护昔妃娘娘。

  弘王殿下彻底绝望,某位谋士到头来,还是着紧她养母的生死。

  他阖上双目,心头打鼓,手心发汗。

  几位刺客中很快有人招供,说是弘王殿下主使,务必要太子的命,其余几人纷纷应和,唯有一人笑出声来。

  他抬头抹去易容,露出一双疲倦的眼,里头有座颓圮的古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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