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尧姜_九纵【完结+番外】(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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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义侯付铮。

  他一脸不怕死的慷慨神情,笑行大拜之礼,脑袋嗑得咚咚响,仇恨中仍有刚烈耿直,“陛下,臣受虎贲营昭武副尉袁懈指使,前来刺杀太子,为臣冤死的堂妹报仇,然并未听命弘王。”

  付小白终于发觉自己上了贼船,学会撇清干系,澄清原委,免于进一步被利用,姚监副欣慰之余,只有苦笑。

  昔妃保留他这张牌,无非就是怕自己不来,若付铮入狱,付府必受牵连,届时她便再也沉不住气。

  那个袁懈,正是阅军礼上沈度的棋子,本是十分可疑,不宜再留,不知怎地取信于人,还骗得付铮为他驱策。

  某人叫苦不迭,堂兄,这回可真被你坑死了。

  浑然忘了,当初是她坚持不肯告诉他诈死真相,非要给他一个教训。

  刺客中分成两派,各有各理,英明神武如皇帝陛下眯起眼,也犯了难,不知是该顺水推舟处置了不安分的弘王,还是留着他,免教太子太过嚣张。

  他轻笑,脑壳很疼,并且这痛,蔓延到全身,心上烟雾缭绕,如一座孤岛,可一支支箭,还是准确无比地射了进去。

  他看见那个宫装女子倒下,满身血污,一身萧索,她鲜明的容颜,渐渐模糊。

  昔妃啊,你就这么想害我的儿子,这么想替他报仇,想到不顾我的安危,就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吗。

  全潋,你好狠的心!

  他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他张口想喊沈度,发了个音又仓皇咽下,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仿佛一切失去控制,滑向一个冰冷凄清的深渊,而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梁帝忙吞下金丹,才觉神智清明了些,他看见昔妃身侧那个妇人抱着她,衣衫染血,泣泪哀鸣,“陛下,求陛下救救昔妃娘娘!她方才是为了救臣妇,才会重伤!求陛下救救她!”

  姚监副无心欣赏美人梨花带雨,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果见付夫人怒指过来,吓得他一激灵后退半步,连冷笑都没藏好。

  付夫人神智不清,声泪俱下,“这位大人功夫不济,屡次误伤昔妃娘娘!”

  这句话不是陷害,胜似陷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梁帝对昔妃的怜惜,彻底定下弘王谋刺的嫌疑。

  姚监副本为弘王幕僚,昔妃又同皇后交好,自然站在太子这边,他身为人臣保护不力,多少就有蓄意加害的意思,正好与弘王刺杀太子呼应。

  姚监副终于连冷笑都保持不住了。

  她眼中彻底黯下来,阴云密布转为狂风暴雨,渐变成阴狠诡谲的暴怒。

  全甄仍伏在地上,怀中的昔妃奄奄一息,满地鲜血,似晚花残红深浅开,那是她亲堂姐,的确堪怜,何似自己身上,都是旁人的血,脏得很。

  她咬着自己,怕她杀了她的堂姐,将她送入牢狱,也好留昔妃一口气,却从没有想过,她还能不能出来。

  在她心里,大概只觉得祸害遗千年,明枪暗箭,都伤不了她这个机关算尽的小人。

  她摇头,猛烈地咳,要咳出血来,目中仍温柔如水,明明自己活成了个泥人,为什么还会心痛呢。她看见归柳遥望她一眼,于是弯起唇,笑出一段悲戚。

  那眼角还凝着深切的恨意,钻进了骨髓里,一只跗骨的蛆,日日啃食,不停休,这恨,一旦生,至死难休。

  她与谢喻的赌,终究是输了。

  全甄到什么时候,都会第一个舍弃她,即便她费尽心思安排了个替身,吹奏那首笛曲,即便她到底没忍住,跳出来救她,也没能唤起她对她,哪怕一点点残留的情谊。

  她笑自己都快忘了,这辈子,她只是个替身。

  宫宴上一场丝竹为媒的刺杀,终究以弘王殿下被下狱大理寺告终,他曾经的幕僚姚监副也未能幸免。

  全甄永远忘不掉姚监副被带走时的眼神,那一刻她无比后悔,后悔断情太疾,后悔伤她太深。

  尧姜殿下经过这个两辈子都又爱又恨的人,直直看她,目不转睛,心底暴虐的心绪狂乱叫嚣,睁着一双猩红的眼,仿佛要把她捏碎,获取无尚快乐,然后与子同归。

  她眼底喧天的仇恨翻滚,是滚滚不复来的江水,莽莽撞撞,不可向迩,带着滔天巨浪,倾覆乾坤。

  她终于麻木,没了痛感,她隔着虚空,满含怜惜地抚上全甄的脸,擦去上面的污血,半眯着眼,那双成形的凤目,朦朦无底的黑暗,深渊一般的裂开在眼前。

  她还是没忍住一时痴惘,问出藏了很久很久快发霉的话,然而依旧无声。

  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真心,哪怕是一点点?

  没有人回答她。

  从来没有一刻心碎心死心灭,疼痛是潜伏在胸口的虫豸,一口一口蚕食,悄然不觉,胸腔已是空落落,什么都不留。

  她耗尽了全身力气,长长舒一口气,恍然间白日下起了黄粱梦,又很快惊醒,醒时梦已深,痛楚深邃,似一塘白荷瞬间枯败,沉沉如死,却又是生不如死。

  她的明月,亲手推她入地狱,她一颗真心,怎知换来她森冷面孔,弃如敝履,还要怎样对她好,才留得住,留得住那星点温柔。

  心似秋叶落,了了此生,已知时日近,追不回,满心苦,受不得,耐不得,往日情谊,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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