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姜殿下身侧的段刺史见到故人时,不由僵硬了身子,可想到自己以前的政敌,会是心爱人的生父,又觉世事奇妙,添三分笑意。
当年之事揭开,他也不惧。
了尘大师当日诱并州军入尘缘寺,存的就是相助尧姜殿下的心思,邓婺囿于男女偏见叛了尧姜殿下,他却不会舍弃他最喜欢的女儿。
自然了,若尧姜殿下回不来,他只好勉为其难,送这个不太喜欢的庶子上位,聊胜于无嘛,毕竟这个位子不能空着。
昭廉太子与诸臣叙旧的工夫,黔州副总兵付律已入金銮殿内,他满身是血,跪拜那人,献上镇国公李素的人头,“幸不辱命。”
慕容衡如梦初醒,黔州军对战并州军,那她是靠什么杀进宫来的,西北军都统黎惺很快转入他的视线,老爷子杀红了眼,见到老朋友付律,抱得死紧不肯放,恨不得亲几口,一块儿哥俩好约吃酒去了。
黎都统拼命拉走付律,奈何后者兜兜转转不肯走,尧姜殿下终是轻叹,该来的总是要来。
几名大内高手押着付邃、全甄还有付铮上殿。付铮看起来成熟不少,见到他老子付律也不畏缩了,那大无畏的模样,反教付律心痛。
要不是黎都统拉着,他早下跪求尧姜殿下了。
三名人质慢慢被拉入锦衣卫的护卫中,大内高手仍虎视眈眈,两位同知对视一眼,心知未到救人的好时机。
尧姜殿下并不着急,她召唤了昭廉太子、段刺史,哦对了,还有几位慕容绪的亲信,包括背叛慕容云的连颂,一起还原了当年慕容绪谋害太子妃、弑父夺位的真相。
年近古稀的全氏家主,老泪纵横陈述他亲女全芙冒死诞下皇太女,表示全氏忠心护主,誓死拨乱反正。
段刺史控制住所有人的嘴巴,成功置身事外,成了还原真相的匡扶正义之人。
最后,尧姜取出那道梁文帝传位于皇太女的诏书,昭廉太子捧出那枚玺印,表示他年迈无力,该是年轻人的天下,情愿让位于皇太女,顺便夸耀了几句亲女卧薪尝胆的心志。
众臣无一不点头称是。
慕容衡终是跌倒在帝座上,喃喃自语,指着了尘大师,浑身发颤,“她是皇太女,那我算什么?!”
了尘大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不再唤他“衡儿”,急忙道:“弘王殿下,汝父之位来历不明,你更加名不正言不顺,还是快快下来罢!”
慕容衡彻底绝望,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就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就算承认了,也难逃一死。
他眼中寒芒一起,手一挥,三名人质脖子上的刃,就要齐齐落下,两名同知对视一眼,锦衣卫对外的刀纷纷调转,向内劈来。几名大内高手应接不暇,慢慢制不住人质。慌乱之中慕容衡随便抓了一个人,一剑横在她脖子上。
是全甄。
颜无药无比懊恼,未曾想挟持全甄之人如此难缠,他几乎救出她,又被扔给慕容衡。早知如此,便该在今日前设法相救,而不必理会什么打草惊蛇。
他看向尧姜,后者无悲无喜,仿佛意料之中。
他想,即便他们利用她保住付铮,可她为了不让慕容衡生疑,为了有今日的万无一失,不还是没有派人相救。
说到底,她也是个心狠的。
付总兵被救下,死活不肯走,黎同知拉不动,只得也留下,付铮遥望他亲爹一眼,便站在他叔父身边。
尧姜殿下远远看着,这场面无比讽刺,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生死不弃的一家人,而她呢,她又算什么。
大殿里针落可闻,血腥气味无比压抑,慕容衡真正成了光杆司令,手上只有一个妇人,妄想凭此保命。
所有人都想,尧姜殿下杀伐果决,可能下一刻就要手刃这挟持她养母的贼子,至于她养母的死活,在史书上只会留下一笔:帝虽仁孝,然知大义。
但她真的犹豫了很久。
然后她下定决心,抬手邀请,笑语盈盈,“杀了她,你得碎尸万段,不杀她,你还能好死,都是一死,随意罢。”
她挑眉,竟然还有心思与身侧的陈其调笑,朗声揶揄道:“他这挟持人质的招式,真是烂透了!”
慕容衡终于承认,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对手,当日悬崖上的惺惺相惜,不过是一场麻痹他的幻梦。
他发了狠,剑刃割破全甄的皮肉,如愿捕捉她漫不经心的眼中,一缕惊慌失措,然后笑得如同胜者,即便早已一败涂地。
他发疯地喊,然而神智空前清明,“阿绛,你爱她,你爱她吧!阿绛,哈哈哈哈哈哈哈!”
尧姜手中挽好长弓,直指那颗摇晃的脑袋,面容冷凝,羽箭嗖嗖,千钧一发之际,全甄咬住慕容衡的手腕,趁他盯着羽箭分神,拔腿就跑,颜无药扯过她,却仍迟了一刻。
慕容衡手中的长剑,已然穿透全甄的腹部,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羽箭。
慕容衡倒下,睁眼望天,最后一眼却只望到华丽的穹顶,他在修罗场上谢幕,脑海里最后一刻浮现的,是两败俱输。
付邃搂了全甄在怀里,看见那人一步步走来,眼中无悲无喜,又似悲伤麻木,她蹲下身子,握住全甄鲜血淋漓的手,哀切道:“阿娘,到头来,你还是不要我吗?”
全甄一开口,就是汹涌的血,她费力捋好尧姜的发,看了付邃一眼,后者点头微笑,她把尧姜的手,放在颜无药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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