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容松快,“呃,大概不是人。”
大约执棋者在棋子眼中,落不得太好的印象。
深有同感的宋管事会心一笑,不胜娇柔,薄唇轻含贝齿,深目似笑非笑,衔起三分庆幸、七分欣慰。她尚能调侃那人,可见感情还不太深,甚至她还没有意识到,就算他永远没有机会,也不想眼睁睁看她爱别人,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他。
他笑了很久,终是眸光凝峻,追忆那一段段过往。他是她的大夫,也是她的玩伴,更是她的仆从,他照料她,陪伴她,关爱她,只为博取她的信任,作为立足付府的筹码,本以为这场戏演得得心应手,不想终究深陷,而结局早定——敌友二字,不能更分明。
他没有资格,说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到本章为止,黔州风云告一段落。
很快就要进入权力中心燕京正面对决。
过程会更狠辣,取舍会更痛心。
付小姐对宋管事留有顾念,是因为多年相识,终有情谊。
宋管事不吃她打感情牌这套,也是一种欲盖弥彰吧。
第12章 、名士还是戏子
香喷金猊,珠帘俏上银钩,象板轻敲,琼杯艳曲低讴。暖玉香风娇吟,独钓往来旧友,互道前世夙缘,总成燕侣莺俦。
好一派金玉其外、销|魂其中。正是燕京最负盛名的燕回楼。
一夜芙蓉红绡帐里,消蚀金银流水不腐,醉堕壮志青云难度。
风月相交,以色谋权。
今日花魁梳拢,堪称盛事。精心调|教的貌美妓|子,待时机成熟,便该有人花钱梳拢,自此一通百通,财源滚滚。若只做个清倌儿,不过掐些散碎银子,等客人没了兴致,也就成了明日黄花。
旁人去看青楼女子,要么鄙薄,要么怜悯。殊不知迎来送往在多数妓子眼中,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如果这就是她们的宿命,何不纵情去享。
欢场凉薄,可黄金白银、绫罗绸缎都是真的,遑论无数骚客折腰追捧、赋诗咏唱。献技人前的光芒万丈,日夜填补空虚心肠,明知好梦易散,却早已离不得、放不下。
戏文里嫁与卖油郎的花魁,不过仗着曾为官家小姐的高贵,若一开始就身陷泥泞,哪还有勇气去睽违这鲜花着锦、虚荣余晖。
所谓怜悯,藉由高高在上之姿态、以己度人之角度,全盘否定她们所求,不啻一种凌|辱。
敞亮花厅设一看堂,安放翘首以待的显贵,看堂正对的高台上,数对一桌双椅一字排开,好似舞文弄墨的考场。窄桌上摆满制作花钿所需的金箔、纸、珠玉等物什。考虑到男子不务女红,亦不乏各式鲜艳颜料、细软羊毫供人直接绘制花样。
十数位出价靠前的尊客,不复末轮竞价,而是凭着丹青手艺一较高下。
至于这花钿画得好不好,则由对面的花魁娘子们说了算。若是尚可,方得春宵;若实在糟糕,就要打回去与落后者重来一轮,再论价高者得。
色迷心窍的恩客捏着美人滑腻下巴,早已心笙荡漾,神魂皆往。幽香催得笔尖轻摇,迎着对面鼓舞的秋波,还以为自己画得多曼妙。
斜枝的红莲、四瓣的春桃、折翅的青鸟,算是尚能入眼。而那些既看不出形态、亦毫无美感的,则在看客的哄笑中捂紧了荷包。
唯有花魁牡丹辜负了妈妈厚望,没能撩拨得了对面小郎。待他稳稳收笔,半信半疑地揽镜自照,细瞧许久,却着实挑不出错处。
娇艳合欢绽于美人眉心,花瓣丝丝细腻,如同浮在额上,旁逸几缕花丝不羁,好似有了生气。葱黄萼片棱角分明,衬得美人五官明丽,尾端缀以米珠,远观如羽扇鎏金。
不由含娇带嗔多瞟了他几眼。
袖束流云,腰缠白玉,俏郎君一袭青衣低调,看在旁人眼里,只是故作清高。
老鸨暗自肉疼,这可是开价最低的那位,难不成真要教他折了牡丹这支花?
那厢却早已是郎情妾意,互通款曲。
牡丹一年前入楼时已非处子,且性子刚烈,必要寻着称心的恩客才接。与其让她自毁前程,还砸了燕回楼的招牌,倒不如蒙骗蒙骗这少年郎,便咬咬牙也就随了那妮子去。
花魁牡丹中意对方才华气度,可待共入兰房才发觉,真正的恩客,是他身侧更低调的老仆。
算不上偷梁换柱,只因她看中的俏郎君,也不过是个代笔的穷酸罢了。
这等一省银子、二掩耳目的手段倒也常见。看在银子份上也不好拂人脸面,更别提遮掩之下的显贵身份。义正词严假意推拒一番却是少不得的,教人觉着占了便宜之余,也好多占几回。
美人目送奴才掩上朱扉,丝缕惋惜终是绕上眼尾。
燕回楼仿园林格局,开一方清池于楼后。池心立一白玉素女雕,反弹琵琶,翩然妖娆,一枚鸢尾为秋风吹落在唇齿,平添几许香|艳意味。
有人闲坐山石,东施效颦。
执着青色花笺深嗅,怀想一亲美人芳泽。笺上喜鹊招迎,暗合情话绵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其上苏方木脂粉乃燕回楼独有,不知这花笺的主人,可是一般的价值连城。
木屐之声清脆,伴着一曲蒹葭,名士落拓不羁行止跌宕,登徒子遂凑成旧友一双。
水色锦袍明艳逼人,点缀桃花大俗大雅;眼尾珠钿光华流转,琉璃凤眸顾盼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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