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胆小,他甘愿做刀,他难得糊涂。
他想要的,只是过一些懒洋洋的日子。然后像小孩子占着一盒爱吃的零嘴儿那样,死死地守住眼下的小幸福,生怕被人抢走。
他想要爱想疯了,换来的却是失望与荒凉。
毒|草在胸腔蔓长,慕容云仇恨命运的不公,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明白过,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他的成长,停留在那个雨夜。有人用虚情假意,换他遍体鳞伤,而他屈居在渍满毒|药的羽翼之下,只等着毒|发身亡。
我也是你亲子,你用我的狠|辣来成全你另一个儿子,你欺骗我利用我,你眼睁睁看着我发霉发烂,你于心何忍。
孝昭仁皇后临去前也没能等到小儿子,她睁大失了神采的凤眸,没忘了挣脱丈夫强留的双手。
她怨他不信自己的清白,害得小儿子没了嫡子的名份,颓唐绝望、沦落至此。却不敢深想,自己将小儿子用作踏脚石的决心,会否因此而改变。
她永远不会明白,她强迫一个小孩子亲手杀了母亲,杀了唯一的依靠的时候,那个她眼中早慧的孩子,就注定了夜夜噩梦、堕|落成魔。
他消磨仁善来取悦贵人,他觉着自己既然脏了,就不妨脏得彻底。
不知不觉他真的贪恋,而她真的狠心。
她在内心的一个角落里,怨恨着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只因他成了她不贞的所谓铁证。他越聪明乖巧,她越想将他变作利刃,好似将污|点变为装饰那般有成就感。在这个过程中,她不记得她是一个母亲,不记得这是她的骨血。
她用最残忍的手法去驯化,自以为这是一种历练,却彻底毒哑了他。他在漫长岁月里小心翼翼地藏好心肝,舔舐伤口,呼不出一声痛来。
没有人心疼他,他一直都明白。
慕容云听着宣告孝昭仁皇后薨逝的钟声,一滴泪也没有流。
他要掌上江山、皇权翻|覆,来成全他为所欲为的悍然报复。
没有谁知道,老虎在成为老虎之前,或许只是一只巴望着吃草的兔子。
这回忆就完结在这里。
付小姐同宋管事入了第二层密室时,倒都没太多惊讶。一张铺满金银珠玉的温床,一地散落的账册卷轴,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账册上录的,自然是燕回楼与文武官员的银钱往来;卷轴上绘的,则是各色美人,还有各色春|宫,署了姓氏名谁,署了时间地点,算不得权|色交易的铁证,或许只是留作纪念。
唯一不对的是,同样的账册竟有三本。
障眼法考验着两双火眼金睛,结果自然是败下阵来,教他二人将一本沾了金粉的真账册收入囊中。
宋管事有些疑虑:“未免太过容易。”
付小姐就更疑虑。
珊澜堂这个名字,本就教她不适,而第二层密室里的格局布置,从汉白玉的穹顶到珊瑚雕的灯盏,也像极了那个人喜欢的穷奢极侈。
账册上的官员,大多是弘王亲信,那个老者,应该就是他的亲外祖,镇国公李素。
那个人死了这样久,但愿只是自己多想。
宋逍见她脸色惨白,环着手臂似是极冷,不由就软了口气,将争得面红耳赤的账册递过,堪堪触及她发顶的手僵在半空,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好好好,不同你争了。”
温柔耐心,带着讨好,藏着宠溺,十足哄孩子的口气。
有些傻气的模样映入眼帘,看得某人心头发酸,眼圈儿红红地瞪过来,强装着不识好歹。
边猴急扯过账册纳入袖管,边傲娇抬起下巴爱卿平身。
“早这样不就行了。”
宋逍就想,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见着她哭的模样。
你不哭,是因为找不到肩膀么。
“七小姐……”
她闻声看去。
他却欲言又止。
她何其敏锐,却只捕捉到怜悯,就又无谓地拍拍手,笑得云淡风轻、伤痕浅浅。
“你我皆是棋子,还不许我伤怀片刻?”
他僵硬地勾一下嘴角,垂眸半晌,抬头笑意温润,道:“也好。”
付小姐眸中闪过兴味,却很快没了猜度心思。
登徒子的兴趣浮在面上,只看得见一个色字。
第二层密室为人彻底清扫,比之付小姐装模作样的贪婪,宋管事置身金山银山间的目不斜视,就显得尤为清新脱俗。
这么多,确实也带不走。
两人真正感兴趣的,是也许存在的第三层密室。
床塌边的那盏珊瑚壁灯,雕成菊花样式,夜明珠嵌在当中,青白荧光刺穿朱色珊瑚,竟透出淡淡的紫色微芒。
紫菊。
女子鬼使神差地抚上那丝缕花瓣,素手不自觉收拢绽开的寸寸紫红,疯狂而克制地将攥在手心里的东西连根拔出,就连身后男子的喝止,也未曾听见。
那雕着百花图的石墙,伴着机关运作的轰响,就这么分开在她眼前。
第三层密室。
作者有话要说: 孝昭仁皇后利用小儿子保护大儿子,却也有着磨练小儿子的心。
可是一碗水不可能端平。
这就是慕容云的悲哀,他付出的多,得到的少。
另外,皇后姓段,段刺史亦然。
第19章 、食髓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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