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她:在天朝文化史上最喜欢哪位文学家?
她会答:苏青。
再问:他的作品中,最喜欢哪几篇?
曼丽就会豪壮滴答:在亭林写赤水的那几篇。
曼丽那会儿才进京时。就想去亭林游游,照照劝阻过,“冲赤水之战去的吧?铁拐苏怀古怀错了的地方,现在跑去凭吊,说得好听一点是将错就错,说得难听一点是错上加错,天那么热,路那么远。何苦呢?”
曼丽辩驳,“王尔德说过,在艺术中只有美丑而无所谓对错。我去又不是从历史的角度看古战场遗址,而是从艺术的角度看苏青的情怀。大艺术家即便错,也会错出魅力来。”
照照拦不住她滴,曼丽还是去了。
这便是亭林。赭红色的陡峭石坡直逼着浩荡东去的大江,坡上有险道可以攀登俯矙,江面有小船可供荡桨仰望,地方不大,但一俯一仰之间就有了气势,有了伟大与渺小的比照,有了视觉空间的变异和倒错,因此也就有了游观和冥思的价值。
所以,当曼丽听说自己要去亭林呆半月,心情是舒爽的。
再看看此次同行而去的人吧。
是院里新指派给她的一个学生。
叫姚雀,名字好玩儿,人也好玩。属于“见面就熟,熟了就能来事儿”那种男孩儿。
他一来啊,跟曼丽聊天就逗得他老师笑得前仰后合,
讲了他哥们儿这么个段子,
朋友三儿在纽约读医学院的时候,与一西西里家族中最小的女儿一见钟情,未几谈婚论嫁。忽一日,未来的小姨子、一爱穿紧身低胸装以及迷你短裙之尤物来电。请三儿去看准备中的结婚请柬。
三儿进得门来,发现家里只得小姨独处,迎接他的还有无尽幽怨的眼神:“我爱的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在你结婚之前,把我献给你。”她在独自走上楼梯时补充道:“我在卧室里等你,如果你决定了,就上楼来找我。”
呆立了一分钟,三儿做了他当时唯一能做的事:拉开大门,走向他的汽车……然而,门外,未来的岳父大人老泪纵横,给三儿一个恶狠狠的拥抱:“Goodboy,你已经通过了家族的忠诚测试,欢迎你加入古利安尼家族的大家庭!”
许多年以后,三儿酒后再次向他宣布:“我当时真是百感百感交集,无言以对……哥儿们,把套套放在自己的车上,是多么的重要啊!”
好吧,就这么个耍宝的学生,曼丽带去亭林了。
没想,第一天姚雀就给她惹祸了。
进县城的时候,有一段土路,说是土路,修得其实平坦,就是窄,只来去两股车道。
曼丽他们前头走了辆农用车。哎呦那个慢,跟老牛拉破车似得,慢吞吞。
姚雀一开始还有耐心,按喇叭还有节奏。说“咱们跟他打个拍子。”
后来,可没这好的兴致了,喇叭按得急,可前边儿愣像没听见。依旧悠哉悠哉,
姚雀要超车,可对向车道总有车过来是件挺危险的事情,又不敢。只能跟在破车后面窝里窝囊的,
终于到了开阔地儿,姚雀一个加速,好咧,前头那辆车竟然也加速,糟糕!它尾巴一晃,跟姚雀的擦了!
两辆车都停下来,这下不得了。下来一个中年人,瘦瘦的,戴着草帽,一口京郊偏南的片儿话。“赶着去死的!超车!”
话可不好听,一直积攒着火气的姚雀立即就爆发了,“你他妈一直前面堵着,我们后面喇叭按得飞响,你聋了没听见?”
这下不得了,对面的草帽男可不是吃素的,上来就给姚雀一嘴巴子“老子家门口敢撒野!”
打起来了!
曼丽拦得住么,被姚雀早早护到一边儿。“你别管,太欺负人了!”
最后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草帽男是本地人,看来当地人扎得老紧了,只路过有人见,一下就号了好些人来呀!……将曼丽他们的车团围,车抬起来走都没问题!
曼丽急死了,一直解释。“我们是来当地医院教学的,对不起对不起,多有得罪……”就想服个软大事化小,
结果,人礼遇她就是把她放一边,却坚决要把姚雀绑走!曼丽无奈下只有选择报警。可等警察来你就知道“不下地方不识黑”,特别是这种京郊小县,皇城根儿下的老派地头蛇。可是最难缠最蛮横的!白道的都向着他们……
这事儿看着是没法收拾了,姚雀看样子这顿苦头是吃定了,
却,
这时候远远儿“砰砰砰”驶过来一辆“敞篷农用车”,就是后面一个斗,前边儿摩托车样的小皮卡。
“哟,江书记来了。”
哎哟,这只怕比元首来了还得人心,人群纷纷让道,无人脸上不露敬服之色。
小皮卡还是在外围停稳,
下来一个男人,也戴着草帽,一个裤腿还卷着,就像才从农地里出来的一样。
“怎么了?”
“江书记好,是这样,他们在路上和阿才……”刚才还横五横六叫嚷着“此路是我开。此县是我祖宗老家”的,这会儿全毕恭毕敬,且说得也“有理有据”,根本不像不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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