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昭,玄幽罪。草木灰,山河碎。火海迢,众生畏。孰救世,唯有蓝钿之泪!”
当初凌虚真人的一句箴言,他还仍怀三分猜忌。如此想来,若是有谁能够组织这场浩劫,并非他尚九精殒身便可以做到,唯有那世代相传神秘莫测又虚无飘渺的上古神器,蓝钿之泪!
这些话,直至现在,他终于信了。
眼前所见处,最后一丝火苗被掌中水符扑灭,尚九精却无心长抒一口气。
他借脚下醉生葫升至高处,俯瞰万宗一脉山系。东极峰已看不出曾经正气凛凛又葱绿盎然之象,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火焰,像是一把火炬拔地而起,直冲苍穹奔去!
除了其余九大主峰,成为了这山上仙者暂时避难之所,频频升起数道光影施以水符加以克制,其余近百来座山峰,大大小小,已被东极峰所飘来的火焰,灼烧了个大半。在火海当中,仍有数道身影前赴后继,刚刚熄灭了近处,远处又死灰复燃,不得不再次转战,施以水符。
放眼望去,火海迢迢,玄幽业火燃着山上草木,不断剥落丝丝缕缕的尘垢,顺着疼疼热气,不断在半空当中,浮浮沉沉,像极了草木死后的冤魂,咆哮于天地间。
远处山头火势越窜越高,他来不及慨叹,便欲念诀前往。未奔出几步,却听身后有人遥遥呼喊。
“掌门真人留步!”
回头所见,各色剑光扑簌簌朝他所在奔来,他便收了醉生葫,落在了地面。
数人为首者,正是卓谦。他方于跟前站定,便急匆匆拱手道:“回禀掌门,方圆千里的乡民,已被我等尽数撤离至了安全地带。”
尚九精点了点头,道:“辛苦诸位弟子。这些乡民,可有伤亡?”
卓谦闻声倒吸一口凉气,才黯然道:“我等无能。因有几户乡民据火源过于贴近,待我等赶到时,其家舍已被大火燃尽。乡民中,有几位年事已高的老人,由于路上颠簸,加之身体虚弱又受惊吓,于落地时,已经驾鹤西去。还有······”
尚九精强定心神,眸光一冷,询道:“还有什么?”
“碣石县一位孤寡老人,举目无亲,膝下无子,坚持称自己任何地方也不会去,死也要死在故地家园。我等阻拦不及,那老人便当着众人面前,以头抢地,终是······”
闻之,尚九精紧闭双目,仰天长叹,浑身禁不住地颤栗。过了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却见面前数十人面露疲态,目光皆是黯然萧瑟。并且经过一夜奋战,面上与身上全是灰土,唯有眼白明晃晃的分外刺眼。
他却只能比这些弟子要显得更为淡然镇定,才吩咐道:“诸位弟子已经尽力了。眼下,万宗正逢千百年难遇的浩劫,我等不能沉浸在哀伤之中,必须化悲愤为力量,才能阻止更大的伤亡。这山下的劳苦大众,正拿双眼看着我们,需打起精神才是!”
众人这才抬起了头,纷纷拱手道:“谨遵掌门真人教诲!”
尚九精长袖一挥,道:“你们先去休整一番,再向各自恩师复命。”
“是!”
众人齐声称道,便纷纷化作各色剑光,穿越火海,四方散去。
他默默叹了口气,正要朝远处火势飞去,又听有人遥遥喝道:“疯道人站住!”
回头间,只见远山火海中,倏地窜出一道黑云,正朝他急速前往。他细细辨了辨,不禁为之一惊。又只是短短一瞬,便又觉得那黑云来得理所当然,遂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那道黑云方落至面前,尚九精冷冷笑道:“阁下尊驾,是来欣赏你魔界神来之笔的?”
封阵来时便瞧见了万宗一脉的状况,被玄幽业火所焚山屠戮,正印证了从水灵烟那得来的种种预见。纵然他心中已有所建树,但没想到魔神燎惧重出世间,会如此之迅速。迅到他不过昨日才知晓,睡了一觉便亲眼见到了这场举世无双的盛况。
而眼下亲见,他仍是心中为之深深撼动。
面对尚九精的犀利盘问,他却嗤之以鼻,嘲道:“荒谬!上古魔神做的勾当,归咎于我魔界作甚?我等可从未与那魔头通过话。”
对此,尚九精也嘲道:“笑话。除了你魔界,这三界还能有谁能够操控玄幽业火?”
如此发问,封阵却有些不明所以,遂向四方火海望了望,反道:“依你所言,这火是我魔界中人引出来的?”
“难道这三界当中,还有魔头不归你所管?”
封阵未答复他的话,微微动了动心思,二话不说便撵了道黑云投身火海。尚九精探头望了望,见他所去方位,正是东极峰通天火炬所在。
直到尚九精赶到远处灭了一座山峰的火势,才见那道黑云折了回来,便随之同落回了原处。
二人前后脚落地,尚九精斜睇他道:“如何,是哪位能人干的好事?”
封阵掸了掸身上的草木灰,随意道:“别提了,没看清。”
“哈哈哈哈哈!怕只怕,你还没有那个本事闯过去罢!”
正如尚九精所言,他方才确实没能够靠近那火源深处,虽说都是上古魔神之力,但越靠近,就愈发觉得力不从心。在中途,便被一股凶狠的力道截了住。但尚九精肆无忌惮的拆穿,他只能迅速转移话题,怒指那火源方向啸道:“别让本使知道是哪个鳖孙干的!未经本使同意,说放火就放火,本使定要叫你将这满山业火吞了,方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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