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又是沈逸!这个沈逸究竟是谁的人,只怕无人比他北豫更加清楚!当年他弑父夺位,便是这个沈逸带着御林军与他里应外合的逼宫;这些年的种种,更是这个沈逸在背后周旋打理。沈逸,根本就是暄景郅的心腹之人!盛怒之下带着内力一拳击在楠木质地的书案上,顷刻间便将上好的桌面生生砸穿了一个豁口,由此便足可见其中力道之重。
暄景郅!你究竟要如何才肯罢手!姐姐以顾家大小姐的身份生在京中五年之久都过的安稳妥当,却好巧不巧的就在他北豫告诉了暄景郅其中缘由之后一夜之间便暴尸街头,若说这其中没有瓜葛关联,只怕他北豫也是白活了这些年!
然,虽则难压心中悲戚怒火,北豫身为国君,终究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不顾右手的鲜血淋漓,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中烧,北豫只静静地顺了片刻气之后转过身来,对着尚还跪地的顾言之道:“出来。”随后,便大步流星的重新返回正殿。
候在正殿之中的众臣看着北豫神色如常的出来纷纷见礼,北辰随即便上前一步拱手对北豫道:“皇兄,臣弟愿领兵出征,亲平乌单国之乱。”
“臣亦愿追随上将军平玉门关之祸。”洛绪清紧随其出的躬身请奏。
北豫抚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片刻后看向立在首位的杨千御:“杨中书以为如何?”
“臣以为,若有上将军与洛尚书领兵亲征,小小一个乌单国之乱自然不在话下,眼下我朝连年天灾不断,更需一胜仗鼓舞朝野士气,定天下万民之心。故,”杨千御冲着北豫拱手继续道,“臣以为,若由上将军挂帅甚为妥当。”
一番话毕,北豫半抬着右手不置可否,细细思索一番之后,弯了弯唇角竟是微微一笑:“朕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言罢,冲着侍立一旁的李长道:“去请相国来。”
伴随着话音刚落,北豫旋即转首对着下首一众朝臣道:“你等且退下,此事,朕自有主张。”
眼看着北豫言语之中的不容置疑,杨千御眼含诧异的望了一目北豫不辩喜怒的淡笑,心下一时惊的不知如何形容,眼下此等微妙状况,他竟要让暄景郅挂帅出征?且不论当年他身中的剧毒已然武功尽失,便是此次回京遇刺之伤,若要上战场,岂不是白白送死?
杨千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倒退三步后返身出殿,陛下,这是要开始动手了么?!北豫,果真不愧是他暄景郅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其行事缜密狠辣的作风,比之暄景郅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只是,满腹悲凉,他这种种的手段心计,终究是用在了他暄景郅的身上......
杨千御一只脚还未迈出殿门,便听见身后北豫不辩喜怒的声音清浅传来:“杨爱卿与顾爱卿留下。”
看着北豫的面色,顾言之双眼微垂,掩去了眸中的一抹嘲讽冷笑,默默的潜伏这么久,这一天,终于到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为何栖梧长公主的尸体回躺在咸阳城中最热闹的街口,也无人比他更清楚为何这致命一剑会出自沈逸的剑下。五年前,他挑唆五皇子北煜起事,沈逸在咸阳宫外被南鹊枝救下一命,从此便彻底被他收在府中,一个沈逸足以叫他将这脏水泼给暄景郅。
昨夜,只不过是叫沈逸去将北豫刚刚相认的亲姐做了了断,今日这场好戏,便全在意料之中。暄景郅,即便你逃过了昨夜一劫,我便要看看,如今你一个废人,如何能逃得过这连环劫!
第71章 沙场刀兵嗜血锋(二)
伴随着颇有些沉重的四扇殿门重重合上,眼看着殿外的纷飞的雪花透着四合镂空糊窗的明纸,留下影影绰绰的痕迹。北豫面无表情的坐在首位之上,右手有意无意的把玩着玉扳指,双目轻轻一荡,好似穿过了紧闭的殿门,望向了外间一片毫无瑕疵的冰雪漫天。
昨夜整整一晚的风雪卷袭,落得整个咸阳城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越发意境盎然。从稳立正北、俯视四方的咸阳宫到万千繁华纸醉金迷的十三街、再到亭台错落、府第成群的官门之区,无一不被那漫天的雪花所覆盖。一夜之间,昔日或是繁华、或是肃穆的咸阳城,好似在顷刻间便成了一片与世隔绝的冰雪琉璃世界。
雪景如斯,琉璃景致极是难得,尤以城内城外、宫里宫外的山水最为赏心悦目。咸阳不比江南,其地处西北,而函谷关外又多蛮荒,春晚冬早,一年四季并无多少风景可赏,是以大大小小的文人墨客每逢雨雪天气无一不是相伴出游赏雨赏雪。而这大大小小的景色,若要论其精致,恐怕没有比咸阳宫内的亭台水榭更胜一筹的所在了。
若是没有这连日来的诸多事宜,只怕北豫亦会带着洛彬蔚去太液池边,温着一壶酒,听着洛彬蔚抚琴一曲,再赏一番凌霜而开的梅花,岂不人生最得意之事。只不过,眼下的北豫自然没有此等雅兴。乌单国举兵逼至玉门关下叫阵,位于丝绸之路要塞咽喉的凉州城便等于是赤.裸裸的呈现在乌单反贼面前,凉州若一旦被破,直逼的便是雍州一大城。虽不至于有国难之险,但若真到这种地步,堂堂大周只怕从此便是后患无穷。
更何况,西周自数百年前分封至此处,从当年不过几个城池几百里封地的诸侯一路韬光养晦励精图治至今日,域下统一九州大陆的强国。其多少傲骨铮铮,士气恢弘自然已不用再过多言语,大周历代国君统治之下,虽玉门关外也曾多有冒犯,但从未有过似今日这般,直接能够长驱直入,直逼玉门关城下叫阵。是以,无论是出于一国之国体尊严,还是北豫一人之国君威信,此次派兵镇压,必要将其狠狠打痛才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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