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咱们知县老爷同胡老爷似乎是不睦,说不定是公报私仇故意的?”
“这话你也敢说?!”
“依我说还是这许家的错,这既然报了学堂的名、领了银子,就该老老实实送闺女去读书,怎么又改了主意让她嫁人?”
“许老儿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会想送他女儿去学堂念书?多半就是为了那十两银子去的!拿完学堂的十两,又贪上胡府的三十两……”
“哟,这许老儿还一个女儿卖两次呢!”
不少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鄙夷许家为钱财不择手段的作为,却也有人觉着学堂在大婚之日拿人太过荒谬。连着听了几人发表“不敢再送闺女去学堂,怕以后不能嫁人”的言论后,贺缈的脸彻底黑了,“陆珏。”
陆珏会意,立刻领了几个锦衣卫,飞身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三下五除二便将纠缠不清的两拨人分开,又掏出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对上了已经在旁要拔刀的官差。
那官差虽是个没见识不认字的粗人,但瞧见那金令做工不凡,却也是震了一震,拔刀的动作下意识顿住,声音也随着气焰低了下去,“这,这是什么?”
“锦,锦衣卫!”他身后有个小衙役大惊失色,脱口叫了出来。
“什么?”“是,是锦衣卫?!”“怎么就连锦衣卫都来了?”
领头的官差还有周围的百姓都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锦衣卫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事迹就和女帝同宫中颜官的流言蜚语一样,在民间流传甚广。
场面刚因锦衣卫的出现得到了控制,但却立刻又引发了一众人的恐慌,人群以陆珏为中心往外不断散开,贺缈也被逼着往后直退了好几步……
方以唯自顾不暇,想要护驾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贺缈稍稍一踉跄,后背就撞上了什么,回头一看,却是谢逐不动声色地垂眼看她,护着她撤到了一旁。
贺缈仿佛察觉到有什么人在往自己这边张望,隐隐有丝诡异不祥的预感。于是也意识到此地不可久留,勉强压下怒气,低声道,“走。”
方以唯愣了愣,“那陆……”
“他知道怎么做。”
第39章
从胡府门前离开, 贺缈转头就去了临川官府, 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差点没将临川知县吓个半死。他起初听到了些风声, 知道女帝前几日似乎是离京微服私访了, 但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小小的临川竟然也能获此殊荣,被女帝挑中。
既知道了贺缈的身份, 知县便也猜出了她身边的定是谢逐和方以唯, 赶紧忙前忙后亲自给他们上茶, 觉得这破破拉拉的小公堂仿佛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再加上女帝面色看上去十分不好, 这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知县更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直往外冒冷汗。
说起替学堂捉拿许碧烟是否乃他公报私仇泄愤一事,知县心口一紧,忙不迭拿出一叠册子,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连连喊冤。
“陛,陛下,微臣着实冤枉。微臣, 微臣与那胡青的确有些过节,但今日的事却非针对许碧烟一人啊!!”
方以唯将那册子接了过来,转身递给贺缈。
贺缈皱着眉扫了一眼,“什么?”
“这是那些领了银子, 却未曾去学堂读书的女子名单……”
话音刚落,对贺缈心思还算了解的陆珏便已将许家人和学堂管事的通通押到了官府。
贺缈不便在太多人跟前露面,便同谢逐和方以唯挪到了公堂后头坐着, 听知县审这桩案子。
学堂管事是个年过六旬的夫子,说起话来慢慢悠悠,总是被无赖的许老儿打断,许碧烟穿着一身嫁衣还抽抽噎噎的。而在女帝首辅还有锦衣卫指挥使的监督下审案,知县拿起惊堂木的手都颤颤巍巍,压根无法控住场面。贺缈实在是看不下去,最后还是命他将位置让给了陆珏。
陆珏一上去,堂下的氛围立刻就变了。
许老儿虽不知道锦衣卫是多大的官,但却一瞧陆珏的面相就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于是老实了不少,不敢再胡搅蛮缠。夫子的话终于能一口气说完,贺缈这才明白事情缘由。
原来临川城女学形势一片大好通通都是假象。
临川城小民贫,百姓总喜欢贪些小利。见报名女学可得银子,便不肯放过这一“挣银子”的机会。可临川的女子通常在家里也要帮忙做活,即便得了学堂的银子,家里也不舍得放她们离开,因此便有一拨人打着去女学念书的名义从学堂诓来银子,银子诓到手后又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去上学……
此举在临川不止许碧烟一例,甚至已经成了那些小门小户秘而不宣“牟取暴利”的法门。
学堂不止一次上门劝说,却总是被拒之门外,就算进了门每每也被那些刁民搅和地有理说不清。
实在不得已,才求助于衙门,希望知县能派衙役按照名单上的挨家挨户那人。因此今日所有诓骗学堂补助银子的都被衙役上门拿了人,的确不止许碧烟一人。
贺缈越听到后头越觉着心寒。
是她低估这些人了,原以为他们只是没见识,所以她才诱之以利。却不料他们竟如此无赖,如此胆大包天,敢诓骗学堂这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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