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楚芳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三姐姐,你喜欢梅花吗?”楚芳状似不经意的问。
“梅花有傲骨,谁不喜欢呢?”楚蓁叹道,“只是若是让我选,宁愿做那备受呵护、不用经风雨的水仙。”
“是啊,各花入各眼,梅花虽好,三姐姐却钟爱水仙,好比他之**,我之蜜糖。”说完,楚芳站在楚蓁面前,直直望了过来。她眼中的郑重,让楚蓁有一瞬间的迷糊,等回过神儿来,楚芳已给她行了大礼,带着丫鬟出了园子。
楚蓁不由皱了皱眉,楚芳不过十一,若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也太早慧了。即便真如楚芳所愿,三太太必不会放过她。
楚蓁想了想,吩咐碧春走了一趟,路她铺好了,能不能成,一切看天意。
这几日,老太太时不时打发人来,说是她们姐妹该多乐和乐和,她每每都推了,她不会那么蠢,明知有人要害她,还巴巴得往前凑。且钟先生回了老家,楚祎、楚祺两兄弟也待在听涛苑正房陪着陈氏,她更没心思理会那些。
这一日,福寿堂又派了人来,说是老太太想念三姑娘了,让她去一趟。推辞了几次,楚蓁再不好不去,准备动身。谁知派来的丫头又笑盈盈的说:“老太太这几日不大松散,念着去了的老国公,想起小园子里的梅树,三姑娘正好打那儿过,掐几支带了雪的梅苞,岂不是更称老太太的心。”
楚蓁抬手停了侍棋为她绾发的手,转身定定看着那丫头,直把她看得脸色讪讪低下头去,才冷冷道:“老太太既开了口,我自去小园子走一趟,麻烦姐姐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我去去就到。”
那丫头被她看得后背一层冷汗,三姑娘的眉眼向来凌厉,冷下脸来,更添威严,真是吓人。
待人走后,碧春担心道:“姑娘,要不还是别去了,反正已告知了六姑娘,成不成的,怨不得咱们。万一不小心伤着了您,多不值当。”
楚蓁冷笑:“就怕我若不出院子,别人的好算计还不一定成呢。我倒要看看,她们是如何打错了算盘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银子砸不出来的秘密。昨晚酉时末,云居苑茶水房的一个洒扫小丫鬟悄悄从后门进了听涛苑,待了一刻钟,便回了,走的时候满脸喜色。
楚蓁披了那件灰鼠毛的斗篷,穿了碧色云缎凤尾裙,带着侍琴、侍画,往小园子而去。
待到了梅林,侍琴不见了踪影,楚蓁也不急,她一边踱步,一边欣赏光秃秃的枝桠,放佛已梅花满枝头。眼看就是腊月了,梅花虽还未开,却隐隐有了花苞,若是掐了摆在花斛里摆在屋内,想必几日便能盛开,老太太倒也不算诓她。
眼前萧索的景象,让她不期然想起了父亲,自打父亲过世,二房再也不复以往温暖,母亲重病,近些日子未曾彻底清醒过。一个家中,若是没有慈父慈母,哪儿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呢。还有元哥哥,找着的希望越发渺茫,连去寻他的人也没了消息。想想不过半年前,他还一脸疼惜的安慰自己,这样好的人,老天爷竟忍心这样对他。
可恨的是,偏偏有些人贪欲横行,硬是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姑娘落水了!”喊声尖利,怕是整个府里的人都能听到。
紧接着,梅林外有仆妇大喊:“三姑娘落水了!三姑娘落水了!快去禀告大奶奶!”说着,三两个仆妇从梅树后转了出来,见了楚蓁,登时像白日里遇着了鬼怪。
“啊!三……三……三姑娘,您……您怎么在这儿?”说着支撑不住,“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哼,只会嚼舌头的混账东西,你们哪只眼睛见着是我们姑娘落水了?难不成有千里眼?”侍画气得狠了,指着领头的妇人就骂。
这几个妇人知道事儿没成,一个劲儿的磕头,战战兢兢,吓得不轻。
“我也不知几位嫂子如何就能一口断定落水的是我,怕是未卜先知。”楚蓁冷着脸,“各位还是跟我走一趟吧,瞧瞧到底是谁落了水。”
见她们几个似有犹豫,楚蓁拢了拢斗篷,话中充满了寒意,“看来我吩咐不了各位,那就请大嫂来请诸位吧。”
几个妇人不由抖了抖身子,大奶奶治家一向严厉,最烦浑水摸鱼的奴才,若是让她知道了,一顿板子必是跑不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几人哆哆嗦嗦跟在后头,其中一个腿软得差点走不了路。楚蓁也不管她们,带着侍画往梅林后的小池塘行去。
这片梅林虽不大,修得却精致,后头有个小池塘,养了锦鲤,供家里的少爷读书累了歇歇眼。园子本就小,池塘更是不大,何况是冬日,池水结了冰,按理即便走在上头也不会落水。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一会儿工夫已聚了好些人,大奶奶想是出门很急,斗篷都没系。她怀中搂着个浑身湿透的少女,正一个劲儿安抚。那少女想是吓坏了,身子抖得厉害。旁边站着来府中做客的表少爷王传廷,此时他外裳都湿了,显然落水的少女是他救的。
他本看着大奶奶怀中的少女不知在想什么,楚蓁到了后,他似有所感,转头直直望了过来,面无表情,桃花眼中不见往日的轻佻笑意,像埋了层寒冰。那眼神实在太慎人,侍画忙把楚蓁挡在身后,楚蓁却丝毫不惧,淡淡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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