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这个时候,舅舅都会给她送来煮熟的麦穗。一颗一颗的剥开,麦粒含在嘴里嚼着,会很香……她还记得有一年,舅舅生病没有来城里,她说今年没的吃了。第二天晓琪中午在学校吃饭,晓琪的饭盒一打开,里面有一簇金黄的小麦,递到她面前来。她一颗一颗的剥着吃,晓琪看着便说真是磨叽呀。晓琪拿了一个麦穗在手心里,整个儿的剥下来,在手里搓着,吹掉麦糠,塞到她手里,说“吃吧”……镬
西溪的车子在水泥路上晃着,这村村通的公路,只管村外不管村里。坑坑洼洼的,颠的西溪忍不住吸口凉气,要为自己这车子担心一点点。
“骆驼,那位是不是蒋叔叔?”恩窈眼尖,看到站在村口的一个瘦小的男人,忙问到。
西溪一看,说:“还真是。我电话里说了,等咱到了就打电话,蒋叔怎么出来了?”车子又急剧的颠了几下,西溪也顾不上心疼什么车子不车子的了,就在路边树下找了个合适的地儿,停了车便招手,催着恩窈先下去。
恩窈有点儿踌躇——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晓琪的家人了——她走到晓琪父亲蒋长治面前的时候,蒋长治瘦削苍老的模样,让她几乎愣在那里、忘了应该开口叫人。蒋长治先说的,说你是窈窈吗叔叔眼神不太好使了好几年不见你了都要认不出来了……
西溪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先和蒋长治打了招呼,又借故的“骂”恩窈:“你又偷懒,都是你买的,下车还不管拿……快快,接着……叔叔您别动手,唐恩窈最懒了,不治她不行。”
蒋长治笑着要帮西溪拎东西,西溪不让,塞到恩窈手里去,蒋长治还是接了几个袋子过来,一边说着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一边在前头带路,直说阿姨知道你们来,一早就去剪麦穗了……恩窈爱吃煮麦穗是不是?
恩窈一脚踩在尖利的石块上,险些歪倒。西溪手快,扶了她一下,倒是笑着说叔叔阿姨还记得这个吃货好这口儿。这会儿麦粒还没长实成吧?
蒋长治说还得过段日子才收成呢,不过到那时候你们又未必来……
他跟西溪絮絮的说起来。其实不过是闲置的土地,他无事撒几颗种子……要不然都做些什么呢,乡下的日子比城里要清净多了。
恩窈抬手背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天气真热了。
胡同很安静。也很干净。偶尔有狗吠声,还有溜溜达达的鸡鸭。肥壮的耕牛甩着尾巴……牛粪的味道盖过了春末夏初的青草味。恩窈觉得这个味道不算难闻。
西溪小心的躲着脚下的各类“陷阱”,一不小心仍踩到了一小坨鸡屎。西溪一咧嘴,恩窈抽了下鼻子,想笑,没笑出来。两人手里都提着重物,尽量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淑女模样。因为蒋长治走在前面,会对不时冒出来的乡亲在说“……来看我们的……我女儿的朋友……”
恩窈听不出蒋叔语气里有多少喜悦,但是他一说“我女儿”,她立即觉得,蒋叔那头灰白的头发在颤动。却其实是她的眼睛蒙了一层水。恩窈咬着牙根。
蒋家的大门朝西开,是墨绿色的大铁门。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了狗叫。蒋长治说,家里有好几只土狗呢。又问窈窈怕狗不怕,我知道西溪不怕,可是亚翠晓年就怕。
西溪直说叔叔,恩窈只怕狗不够多。
蒋长治就把大门给推开了,果然沉重的大门只开了几十公分,蒋家的那三只毛色混杂的土狗就扑了出来,对准了陌生的西溪和恩窈狂吠。蒋长治呼喝着狗,里面蒋晓琪的妈妈听到动静,也从正房里推门出来,看到西溪和恩窈,先是发了一会儿的呆,直到两人叫她,她竟然一把抱住恩窈,使劲儿的拍着,猛然间泪流满面……恩窈到此刻反而镇定下来,她紧抱着晓琪妈妈,轻声安慰。抬眼看见晓琪爷爷颤巍巍的从正房出来,见到她,张口竟然是“晓琪回来啦?”
蒋长治忙着解释,这不是晓琪这是晓琪的朋友,从市里来看咱们的;老人家反反复复的,还是那句话,“晓琪回来啦”?
西溪拿了手帕去擦脸。不知道擦的是汗还是泪。恩窈只觉得心酸,脸上却是木然,眼泪竟然也是没有的。只听晓琪妈妈跟她说,爷爷糊涂了好几年了,见到年貌相似的女孩子就叫晓琪。
恩窈忽然想起妈妈有一次和她说起过,蒋晓琪火化那天,晓琪妈妈哭的死去活来,反反复复就是那句话“晓琪你让妈妈以后怎么活”……她扶着阿姨往屋里走,轻声问:“阿姨您这几年身体还好?”
晓琪妈妈一直点头说好。挺好。
蒋长治安顿好老父亲,给恩窈和西溪端茶倒水,晓琪妈妈让二人坐了,出去一会儿,拿回来一个白瓷的小食盆,蒙着雪白的笼布。还没有打开,恩窈已经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一簇簇的麦穗是新出锅的。那股子香甜让恩窈几乎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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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这一更是昨天的。谢谢阅读。晚上见。O(∩_∩)O~~
正文 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潘晓辉 (六)
恩窈看着阿姨晒地黑中透红的脸。晓琪曾经说过,窈窈你想知道我三十年之后长什么样子?请看我妈妈……母女俩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像大脸上扒了个小脸下来似的。
恩窈握着阿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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