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琪妈妈小声的说:“能看见你们真好。”她细细的瞅着恩窈和西溪。说西溪比上回来又瘦了些……多好的两个女孩子。“真好。”她说,“能看见你们真好。”又重复了一遍。肋
西溪低着头,一颗一颗的剥着麦粒。其实麦粒颗颗都一样,她只是不敢看阿姨的模样。有多少话不能说出来呢,一说注定是抱头痛哭的局面。她其实不太敢来探望他们。恩窈比她“英明”,恩窈就一直不肯来。
西溪把麦粒一颗颗的放到面前的盘子中去。
蒋长治在旁边坐着,望着妻子跟西溪和恩窈说话,神色里有一点点恍惚,并不像刚刚见面的时候那么样的显得有些快活。
西溪趁蒋长治起身出去,小声的问:“阿姨,叔叔还是每个月回去检查身体?怎么看着不如上一次好。”
晓琪妈妈脸色有些暗,沉默片刻,只说:“他的病,也只好那样。”
气氛沉闷下来。
吃饭的时候,蒋长治端了食物去老父亲房间里了。晓琪妈妈跟恩窈西溪一起吃饭。
米饭里也加了麦粒,香香的,很有嚼劲。镬
晓琪妈妈偶尔问几个问题,无非是西溪和恩窈的工作和生活,重点也在问两人什么时候能结婚。
西溪一一的回答。回答自己的,也替恩窈说。她趁晓琪妈妈不注意,捣了恩窈一肘子,瞪眼。恩窈静默的吃米饭。吃了一碗,又吃一碗。吃的西溪看了眼发直。
晓琪妈妈看在眼里却是开心的,跟恩窈说要是吃着爱吃,多吃几碗。
恩窈说:“阿姨,您种菜不?”
“种呢。”晓琪妈妈微笑,“你没看院子里空地上都被我开荒了?种的够我们一家吃的。”
恩窈说:“我妈妈也在家里开荒种地呢。”
晓琪妈妈点头,说:“走的时候,我给你剜几棵瓜苗。自己家留的黄瓜和吊瓜种子,长的最好了,不比卖的那些种子。”
恩窈忙着说谢谢阿姨。
蒋家的那几只土狗一直趴在门口,听到门内碗筷放下的声音,急着扒门。晓琪妈妈呼喝。恩窈帮她拿了狗食去喂,只一会儿的工夫,就和狗狗们熟了。西溪在帮忙洗碗,瞧着恩窈蹲在屋檐下看狗吃东西,小声说:“阿姨,窈窈见到狗,就跟狗一样了。”
晓琪妈妈抬头,看了一会儿,说:“窈窈最善良了。你们这帮孩子里,数她心软。你还记得那时候你们来我家,窈窈进门就叫人说快下去帮忙救命啊,你们跑下去,哪儿知道她看到的是一直小老鼠卡在下水道铁丝网上了,不上不下的,吱吱乱叫……”
西溪当然记得。
蒋叔叔说,这是耗子。不打死就算了,不能救。
恩窈就急了,说耗子怎么了,小耗子那可怜样儿!恩窈央及蒋叔叔帮忙。最后拗不过她,想办法把那个下水道的水篦子一开,拿了一个小铁棍儿把小耗子卡住了的身子和爪子给移开一点。大家看着小耗子顺着下水道溜走了,都哭笑不得,只有唐恩窈这丫头觉得高兴极了。
唐恩窈的粑粑戏啊……说起来一串一串的。都不惜的说她罢了。
西溪拿了干布擦着碗,说:“阿姨您也还记得呢。”
“想忘都忘不掉。”晓琪妈妈低头,从西溪手里接过碗,一个一个的放进灶台后面的柜子里去。
灶台还是老式的灶台。
蒋家住的是老屋子,并没有经过特别的改装。好像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如今安之若素。西溪打量着屋内,简洁质朴的陈设,让人心安。
“这几年,我们就靠这些回忆活着。”晓琪妈妈声音低沉而略带嘶哑,并不看西溪,却往远处望了望仍旧蹲在屋檐下的恩窈那瘦小的身影,叹了口气,说:“窈窈今天能来,我和晓琪爸爸觉得特别安慰。晓琪那样走了,我们……”
“阿姨,您千万别多想。窈窈是最放不下晓琪的那个。我们都过来了,就剩下她过不来。”西溪跟晓琪妈妈坐在了灶台前的木凳上。圆木头的凳子,表面光滑而木质沉实。晓琪妈妈拨着手指,粗糙的一双手。以前做工、现在做农的一双手。西溪难过,不忍细看。
“过来吧,西溪,多劝劝窈窈。我们都过来了。”晓琪妈妈出神的说。眼睛里是噙了泪花。“晓琪那孩子,走了那条路,我们面上无光;躲到这乡下来,躲不过去的是心里的这点儿阴影,到底是我们教的不好。”
“阿姨,不能怪你们。”西溪这话说的艰难。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晓琪妈妈擦着眼睛,说:“西溪,有很多事情,一步踏错,不能再回头。”
西溪点头,“阿姨,您还有我们。有我,有窈窈,还有亚翠和晓年。都是您的孩子。有什么事,您尽管和我们说。”
晓琪妈妈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西溪,你们费心了。以后,方便了就还来看看我们。看到你们,我心里虽然难过,可还是欢喜的。就当是看到晓琪一样了。只是你们都比晓琪好……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晓琪……我女儿不是个坏孩子。我和她爸爸也对不起她,没能教好她,也没能给她一个好环境,最后还拖累了她。”
“阿姨。”西溪听的心里发急。有心阻止晓琪妈妈说下去,可也忍不住想知道那一点隐秘。门外吹进来的都是热风,唐恩窈占住门口的位置仍然一动不动。西溪却知道她必定是听着这边的对话呢——能听到几分?西溪只觉得木凳子越发的硬,硌的她都要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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