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芳菲喝住她,说:“跟湘湘道歉。”
“不用。”屹湘恰恰将杯中的茶喝光,她一伸手拦住洛尔,拿起手袋从容的说:“还是我走吧。”
“我让你跟湘湘道歉!”芳菲压低了声音,却比上一句的语气更加威严。
她和洛尔都是身材高挑修长的女子,挡在屹湘面前,高大的屏障似的。
“我说了不用。”“对不起。”
几乎是同时,洛尔和屹湘说,都没有看着对方,而是看着芳菲。
“对不起,湘湘。我让人送你回去。”芳菲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屹湘看到她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不仅眉心有了细细的川字文,额上也因激瘦而生出了纹路。她心里重重一顿。芳菲却摇头,说:“……这个丫头说话大概没轻没重,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李晋在外面等着。李晋,你也熟悉的……”
“行了,芳菲。”屹湘打断芳菲。这样镇静自若的芳菲,只让她看到了负累重重。对芳菲,她有很多话,但此刻具说不出口来。“不用麻烦。我们不过是在街上遇到,一起过来喝口茶而已。什么事都没有。”
她说完,绕过芳菲身后,走出了茶室。
外面的温度比茶室里要高,她额上又出了一层汗。
古色古香的长廊,原本宽阔极了,她今天走在里面,却觉得逼仄。两边镂空隔断的茶室,墙上木雕花纹繁复,此时也好像在挤压着她的视觉空间……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时候,楼下强烈的光线猛然间转了上来,她眼前却一黑,险些跌下去,急忙抓住楼梯扶手。
一只大手从身后拉住了她,将她的上臂牢牢的抓住。
她站稳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自己走?”叶崇磬低低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
她挣了下,结果是被他拉的更紧。
最后终于松开手,是已经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车子里。
没有让她坐在前面,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也许是为了让她有更大的空间独处,会觉得舒服一点儿。
叶崇磬看看她的脸色,问:“你告诉我,你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屹湘盯着他车座和他的侧面,吃东西……她听到叶崇磬叹了口气。
“先去吃点儿东西。前面那家墨西哥菜馆行吗?”叶崇磬问。
“不用。”她说。
“那你要顶着这样的脸色回去见姑姑?”叶崇磬有些大声。
屹湘扭开脸。
映在车窗内的分明是她的脸,看上去却在不断的变换,一会儿是滕洛尔,一会儿是董芳菲……那相似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盯出她骨子里的软弱和无能为力来……
“她们不好受。你也不比她们好多少。这也许是一场持久战,那就算临阵脱逃,也要有逃跑的力气。”叶崇磬随手拿起他的淡色墨镜来戴上,“就这么定了,就那馆子了。”
……
屹湘走后,茶室里,董芳菲并没有立即放滕洛尔走。
“不管你说了什么,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芳菲食指修长,几乎点到滕洛尔的鼻尖上。两人都瘦下来了,原本相似的地方更相似了。
滕洛尔看着芳菲,说:“记住了。”
芳菲眯了下眼。
这个小动作像极了董亚宁,看的洛尔一怔,就问:“哥还好吗?”
“你闭嘴。谁是你哥?”芳菲白皙至极的脸上顿时发青。
滕洛尔闭嘴。双唇紧紧的抿着。极度的羞耻感让她脸红了白,白了红,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是再也憋不住,滚下来。
“哭什么哭?不准哭。”芳菲看上去有些厌恶的说。她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滕洛尔倔强的站在那儿,说:“跟我来。”
滕洛尔狠狠的抹着脸上的泪,跟着芳菲走出去。
屹湘是出门左转往楼下去,她们则是出门右转,走到廊子尽头转弯又上了楼。待滕洛尔上去才知道半壁的内部竟别有洞天。上面这一层比下面又是一样的,极私密的场所,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似的。滕洛尔跟着芳菲走,沿着走廊走了好久,走出去又是围廊。探身往外一看,向内便可以看到下面的天井。方方的天井里错落有致的有各种花木假山石笋等等,很精致的一个庭院。滕洛尔是第一次走进半壁的后院,也断然想不出外面看上去低调封闭的门脸儿之下,会藏着这么一处绝佳所在。她轻轻的叹息。
芳菲大步走着,在木楼梯处往下,她大大的裙摆随着步幅移动,转弯处旋转起来,煞是好看。
听到滕洛尔叹息,皱了下眉,说:“唉声叹气什么,真丧气。”仍是没有好声气。
滕洛尔不出声了。
穿过庭院往北屋去,门开着,里面幽静的很,听见有人叫:“芳菲?”
滕洛尔听出来是佟金戈。她看看芳菲。
芳菲眉头皱的更紧,走进去在藤椅上坐下来,仰着脸对佟金戈问道:“你怎么来了?”
佟金戈正拿了把团扇扇着风。
滕洛尔看他一身整齐的装束,就知道他准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越是这样整齐,手里的那把玉色的团扇便越显得突兀,一边扇着,扇坠下的流苏抖抖索索……芳菲一把抄过来那团扇,皱眉道:“这儿没你事,你快走。”
佟金戈沉默着,靠在桌边。
芳菲没叫坐,滕洛尔就已经大大咧咧的坐在旁边一个藤编的墩子上。芳菲看到,团扇一指自己跟前儿的凳子,说:“坐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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