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偏偏要让萧满伊来受这一掌?为何来伤人的,不用兵器,却偏偏要以暮雪七式发力?
这只说明了一点,来者与杜年年,已然猜到了惊鸾曲与《转月谱》之间的联系。
第63章 …
*
树林幽静,月光朦胧。
于桓之沉吟片刻,道:“不知。”
杜年年离开流云庄,第二日回了苏悦镖局,之后却不知去向。穆衍风派去跟踪她的人,也无法搜到其人的踪迹。
欧阳无过的神qíng颓败下来,然而只一瞬间,他又重新恢复之前的倨傲,嘲笑道:“你以为到chūn深武林大会时,你还可以敌过我?”
欧阳无过之所以这么快败在自己手里,皆因为方才取出《神杀决》扔给储轻燕时,出现了破绽。于桓之看了他一眼,冷言道:“你可以试试。”
言毕,他拂袖飞身朝万鸿阁的方向而去。
欧阳无过见他身影远去,若有所思蹙起眉头。他此刻前胸受伤,提不得气力,只得一步一步往回挪。
还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欧阳公子留步。”
树林后方走来两人,前面是身着紫衣,手持白绒扇的江蓝生,后面是五官娇媚,身着华衣的丁蕊。
“你们……”欧阳无过见这二人,不觉有些讶异。
他以为,丁蕊江蓝生之所以与于桓之结伴同行,当都是为了《神杀决》而来。但此刻,于桓之已然拿走了《神杀决》,这二人却依旧将自己拦下,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欧阳公子。”江蓝生温和一笑,拱了拱手,“不知欧阳公子公子方才为何如此轻易,便将《神杀决》还给桓公子?”
欧阳无过一愣,答非所问道:“你二人为何而来?”
月色恍惚,江蓝生的笑容,亦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绪,他笑了,淡淡说:“我行事,还不容人随意猜度。”
欧阳无过见来者不善,便不答他,暗自凝了气,做好备战状态。
江蓝生又道:“我只问欧阳公子一个问题,伤萧满伊萧姑娘的人,是否是公子派去的?”
欧阳无过愣了片刻,却道:“与你何gān?”
“那么就不是了。”江蓝生一笑,“若真的是,以公子的个xing,岂会不承认?”
丁蕊闻言,竟暗自抽了口气。若伤萧满伊的人,不是欧阳无过派去的,且有意暮雪七式打伤了她。若萧满伊无事,那么她所跳的惊鸾曲便一定与《转月谱》有关。
江蓝生费尽心机尾随而来,原来,不过为了亲自摸清这一点。
江蓝生抱拳一笑:“多谢。”言毕,转身便走。
欧阳无过见他心机城府深不见底,抽出双匕,转眼便攻向江蓝生:“你到底是谁?”
身后传来簌簌风声,江蓝生亦不回头,只神掌将丁蕊往旁边一推。欧阳无过方至身前,江蓝生的身影似凭空消失般,已然不见。
欧阳无过猛然侧身,但见江蓝生屈爪而来,掌风凌厉快捷,竟让他险些无法接招。
欧阳无过抬手一挡,江蓝生却趁此空隙,手臂一弯挣脱他的匕首,用左手接住。他手指往前轻轻一拨,匕首得力飞出,划破欧阳无过的手腕,鲜血迸溅而出。
仅在转瞬功夫,江蓝生便轻巧制住了欧阳无过。
虽说欧阳无过先前被于桓之伤了一剑,但他毕竟练过暮雪七式,即便受伤,也不是寻常人能敌过,何况在这一招半式间。
欧阳无过后退几步,睁大眼问:“你究竟是谁?”
江蓝生轻轻一笑:“我承认暮雪七式是天下第一,可我说的,是暮雪七式的第七式。江湖之大,武功之多,你以为能敌过我?”
八年多前,暮雪宫的大厅中,有一少年怒极,当下使出暮雪七式的第三式,打伤一群武林前辈。这时,有人带着薄雨面具从人群中掠出,两名少年身法之快,令武林人士叹为观止,皆说这两人,定能成为天下的翘楚。
他们便是江湖三公子中的两人,暮雪宫少宫主于桓之,与行迹隐秘的如玉公子。
彼时,于桓之的暮雪七式并不成气候,数十招下来,便挫败于如玉公子之手。
如玉公子当着众人之面,轻巧笑道:“我承认暮雪七式的第七式是天下第一。可江湖之大,武功之多,武学博大jīng深,你以为凭着这半吊子的功夫,你便能敌过我?”
于是,暮雪宫坐实蜀地十二派屠门的罪名,暮雪宫自此覆灭。
“如玉公子?”欧阳无过难以置信地叫出这个名字。
当年风头几近压过于桓之与穆衍风的如玉公子,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江蓝生笑了笑:“欧阳公子好记xing。不知是否也记得,暮雪宫覆灭时,到底是谁救了师涯?公子白白领我一个人qíng,告诉师涯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不怕我日后使一招反间计?”
欧阳无过大孩。彼年暮雪宫覆灭,师涯被正派擒住,险些丧命。后来自己在破庙中寻到他,他已然被人灌了真气,救了一名。欧阳无过见师涯醒来,便骗他说是被自己所救,好纳为己用。
“你是说这些年,师涯他一直听命于你?”欧阳无过愣然。
江蓝生负手低低笑了笑:“欧阳公子好生保重。世间人因有所求,而变得痴狂。如欧阳公子这般容易轻信人的,已是不多见。公子切要提防着点。我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亦不会伤你的xing命,可难保他人不会。”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江蓝生八年前隐退江湖,再以九王爷的身份重新出现。如此一人,心机深沉,谋定而后动,着实令人不敢小觑。
“俗物而已。”江蓝生笑道,拂袖边走。
林中幽深,远远能见万鸿阁的一角。泉水淙淙流过,波光微闪。
“你还好?”江蓝生停住脚步,侧脸问道。
“嗯。”丁蕊点了点头,抚住心口道,“我自幼在花魔教长大,接触各种毒物,这点瘴气还不在话下。”
江蓝生蹙眉:“欧阳一家子,竟在后山布了瘴气,也不知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我只觉得,万鸿阁表面平庸,内里深不可测,连小小一个姬妾,平素里畏手畏脚,竟也会武功。”丁蕊道,话语间气息略显不足。
想到她是为了自己才挡去瘴气,江蓝生偏过头,淡淡一笑道:“多谢。”
夜华里,他眉目英秀,神色可亲,丁蕊愣然片刻,垂眸道:“不必言谢。还望公子记得,若我助你拿到《转月谱》,公子答应我的事。”
江蓝生又是一愣,片刻笑起来:“好。”语毕,正yù往前走,忽又被丁蕊叫住。
“公子。”丁蕊埋头唤了声,素日里妖媚的目色变得清澈无比,“公子喜欢南水桃花?”
江蓝生又是一笑,如玉般温和,如风般飞扬:“喜欢。”他道,“不过喜欢又得不到,有何用?我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公子的意思是——?”
江蓝生走近两步,声音放得低低的:“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chūn,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
丁蕊猛然抬头,对上的,却是深不可测的目光,令人心中凄惶。
江蓝生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丁蕊却叹了口气。她见过他玩世不恭的模样,见过他意味深长的笑容,见过他惊世骇俗的武艺,亦见过他步步为营的计谋,却始终不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相识数年,却依然不相知。以至于每每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丁蕊都以为,他的背影会自夜色中散了,遍寻不着。
南霜方的轻功虽好于储轻燕,却并不似储轻燕熟悉地形。尤其是在她跑入万鸿阁内后,她更不便施展轻功。于是两人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后欧阳熙灵机一动,料到储轻燕的路子,抄近道绕到前方夹击,两人这才截住了储轻燕。
见无法逃脱,储轻燕gān脆等在原地,掏出怀中的《神杀决》道:“南姑娘若要这本神杀决,就自己过来拿。”
南小桃花愣然,因练了惊鸾曲,现下她一提内息,体内便有气流冲撞,很是紊乱。她虽已学会遏制,但动起手来,却不如从前得心应手。
恐怕有诈,南霜在原地犹疑片刻,拳头微微往袖口缩了缩,将两柄暗器握在手里,走上前去。
储轻燕见她走近,眼中jīng光乍现,她将神杀决往空中一抛,双手凝掌便朝她打去。南霜大惊,急忙放出右手中两柄暗器,趁储轻燕偏身闪避,她纵身接住神杀决。岂料储轻燕毫不迟疑,一个空翻,又凝掌朝自己打来。
她的招式探不清门派,掌风却异常凌厉。
南霜方才接了神杀决,躲闪不急,正yù生生受一掌,躲得先机,以退为进,身后却忽然伸出只手将她拦腰抱过。
欧阳熙赶忙旋身,将南小桃花护在怀里。
储轻燕见是欧阳熙,大惊失色,连忙收内力。
一掌不轻不重打在欧阳熙背上,一口鲜血顿时喷出,南霜急忙扶住他,心中却异常惊骇。
欧阳熙是万鸿阁的二公子,虎头山的八当家,武艺是极好的,此刻却被储轻燕一掌透过内力,打得这般láng狈,可见这储轻燕的武功修为,竟在他之上。
伤到欧阳熙,储轻燕也十分愣怔。毕竟她现下的身份,还是欧阳岳的三夫人。
欧阳熙仍将南小桃花护在怀里,有气无力地问:“没伤到你?”
南霜愣然点点头,又连忙问:“你呢?还好么?”
“还好。”欧阳熙道,见她担忧,他又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内疚,初秋你嫁来万鸿阁,是我误会了你,对不住你。此番……此番也算朝你赔罪。”
先前的婚约虽早不作数,然而想起二人做过半日夫妻,南霜也不由有些恍然,见他口边仍有鲜血涌出,内伤极重,她忙抬袖为他拭血:“你……”
“霜儿!”长廊的一头,于桓之冷冷喝了一声。
南小桃花转眼瞧见他,心中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忙欣喜唤道:“桓公子。”
于桓之听到她叫他,却未如往常般微笑。他在原地顿了顿,默然走了过来,淡淡地看着南霜,眼眸如深井,不可探知。
南霜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在欧阳熙的怀里,心下不禁一阵慌乱,忙扶起欧阳熙道:“欧阳公子他方才替我挡了一掌,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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