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_沉筱之【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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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花“哇”了一声:“好丰富的早膳啊!”

  穆衍风与萧满伊同时惊了,皆抬头怔怔地瞧着她,半晌没反应过来。

  于桓之撩了衣摆在桌前坐下,笑说:“这般周到。”

  穆衍风怔然:“啊?”

  于桓之拾起筷子指了指满桌琳琅的菜色:“连日奔波食宿不佳。今日回庄,见菜色如此之好。两月不见,你益发细心了。”

  穆衍风知道于桓之是有心调侃,但他此时心中纷乱,无暇应付,只岔开话题道:“你们一路,可有遇险,可有什么收获?”

  “皆是琐事,可日后再议。”于桓之笑道,“若说收获,倒是有一件。”

  “什么?”穆衍风愣道。

  “衍风,你要办喜事了?!”门外,忽然传来穆香香喜悦的声音。

  萧满伊手中筷子砰然落地。

  第67章 …

  *

  chūn光无限好,日晖下人亦显得喜气洋洋。

  穆香香一脸明媚的笑容,手拿团扇,裙衫摇摆着进屋:“风儿,方才童四与我说你要张罗亲事了?”说着,她眼梢挑了挑,余光自于魔头,小桃花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萧满伊身上。

  萧满伊若无其事拿了个桂花糕来吃,咬着舌根,吸了口凉气。

  穆衍风见萧满伊的模样,有些失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不是我办亲事,我只是帮小于张罗。”

  “是我。”于桓之笑道,随即起身施以一礼。

  南小桃花见状,也慌忙跟着站起来,弯身嘿嘿笑着,叫了声:“大小姐。”

  于桓之道:“我与霜儿qíng意相投,想必大小姐亦有所察觉。于某不才,想借流云庄之地迎娶霜儿为妻,不知大小姐应允否?”

  穆香香摇扇愣了愣,心中自是喜极,表面却云淡风轻:“gān儿子你自幼长在流云庄,娶媳妇不必经过我应允。只是南姑娘本与风儿有婚约……”

  “姐。”穆衍风也起身,“我会给爹修书一封,告知他霜儿妹子和小于的亲事。不过我不知爹今在何处,还望你帮我送到。”

  萧满伊听到这儿才反应过来,大喜道:“桃花儿你要成亲了?”

  南霜乐道:“嗯,我要嫁给桓公子。”

  于桓之微垂眸,目色含笑。

  萧满伊“啊呀”一声站起来,碎花流苏随青丝晃动,她一脸笑容如芙蓉美好:“桃花儿要嫁人了,真是好事呀!”

  “好事吧?”南霜颇为炫耀地反问一句,“我也老开心了。”

  “嗯嗯。”萧满伊点头如捣蒜,“你嫁人啦,就可以生小崽子了,日后生许多小桃花,认我作gān娘。”

  南小桃花受到鼓舞,点头拍桌道:“好!生他十个八个!”

  穆衍风呆了半晌:“妹子,可别累着小于。”

  于桓之摸了摸鼻子,淡笑起来。

  穆香香亦笑道:“如今gān儿子要成亲了,风儿你几时办喜事?”

  此言一出,穆衍风愣怔片刻,不由抬目望向萧满伊。

  眼风相接,萧满伊垂下头,抿了抿嘴,又若无其事与他笑道:“衍风的亲事也快了吧,我过几日便随他去苏州。”

  穆香香只当是她那榆木脑袋的弟弟开了窍,要带着媳妇儿去苏州城置办嫁妆,笑得嘴都合不拢:“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语毕,她又欢喜道:“若风儿抓紧些,说不定两桩亲事可一起办,我这便去翻翻huáng历,为你二人算算日子。”

  穆衍风自然知晓萧满伊要去苏州的意思。然则仿佛有一堵墙横亘在二人之间,他明知是误会,却不知从何解释。

  待穆香香离去,于桓之与南霜悠闲自得地坐下用膳。

  桌前安安静静的,无人言语。

  穆衍风蹙眉想了许久,问:“去了苏州后,你去哪里?”

  若萧满伊答不晓得,那他一定会将她留下,他会说,既然无地方可去,不如留在流云庄。

  可是萧满伊没有。

  她今日的胃口格外好,喝粥吃菜喂点心,“我跳惊鸾曲啊。”萧满伊若无其事地答道,“我从前没跟你说过,我们跳惊鸾曲的,日后要去寻一个传人。”

  “你——”穆衍风怔住,猛然抬起头。

  萧满伊拿起一个馒头掰成两半,chuī了chuī被热气烫着的手指:“我从前老gān些傻事,现在睡了三月,人也睡清醒了。你看,每人都有自己的事。你要成亲,要娶杜年年,要去武林大会拿前三甲,要做盟主。我也要跳舞,要完成师父的遗愿,要去找惊鸾曲的传人。”

  “惊鸾曲的传人……不能随便收一个么?”穆衍风迟疑许久,才问。

  “不能。”萧满伊抬头将他望着,神色很坚定,“惊鸾曲的传人,万中选一,我师父的师父,找了二十年。”

  “可是——”

  “你放心。”萧满伊道,“我离开之前,定会陪你去苏州。”说着,她又埋头嘟囔着,“我不过想留五日而已。”

  穆衍风心中一紧。积蓄了整个上午的晦暗qíng绪终于爆发。

  他将筷子“啪”得往桌上一放:“什么苏州?!我几时让你陪我去苏州了?!”

  “衍风……”

  “自你醒来,就不断提苏州,不断提杜年年,我几时让你陪我去找她了?!”

  萧满伊神色一慌,忙道,“若她不愿见我,我不去就是。”

  “你……”穆衍风起身望着她,却见萧满伊抿着嘴,愣然的模样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心没由来地痛起来,慢慢的隐痛,却能渗入经脉,渗入骨髓。穆衍风蹙着眉头,袖袍一拂,转身离去。

  萧满伊呆愣着,半晌才将手里的馒头喂进嘴里,味如嚼蜡。

  南小桃花瞧着形势不好,不由转头看向于桓之。于魔头悠哉乐哉为她夹了一筷子菜,摇了摇头。

  南霜顿了下,将萧满伊手里的半块馒头拿开,道:“烟花你别担心,我瞅着大哥的意思是不娶杜年年了。”

  南桃花以为,循循善诱,方为正道。

  萧满伊倒也容易上钩,她望了望满桌的菜,点头道:“嗯,也是,兴许他不去苏州,是因为不想娶杜年年了。”

  于桓之与南霜自凤阳归来,萧满伊沉睡了三月醒来,流云庄chūn深时会有一桩亲事。

  然而喜事连连,一顿早膳却不欢而散。

  穆衍风不知所措,萧满伊伤心失望。

  于桓之倒是自得其乐,当饭毕两人回晖雨轩时,南霜问他为何不将实qíng说与萧满伊听。

  于小魔头这厢头头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二人的心结已存有多年。若非他们自己解开,日后心中更有芥蒂。此刻辛苦一些,待话说开了,亦能拨云见日。”

  穆衍风并未走远。枫和苑的枫树抽芽了,他站在二楼廊檐前望着,见于桓之牵着欢喜的小桃花,在树丛花影间走过。

  正房内却迟迟未有动静。

  萧满伊在里间,也不知在作甚。

  她今日才醒,又住在枫和苑,想必有诸多不便。

  在穆衍风的印象里,萧满伊甚少会不知所措。

  她生来随xing,喜怒溢于言表,对人亦自来熟,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从不做作。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穆衍风亦是这样的人。

  曾几何时,穆昭仍高居武林盟主之位时,与小穆衍风道:“你爹我一生太过平顺,习武得天独厚,生来便是流云庄少主,因此xingqíng太过耿介,这样不好哇。”

  彼时穆衍风尚还懵懂,只问耿介有何不好。

  穆昭道:“人生在世,当是不如意的时候为多。一个人若半生遂意,那么他的脾xing便未经过历练,日后若遇挫折,便很容易消沉。我所谓的耿介,说的是不知收敛的脾xing,而非单单大方豪慡。”

  穆衍风道:“既然爹知晓这道理,便是无妨。”

  穆昭又摇头叹道:“有的事不去亲自经历,知道的全是皮毛。我一生至今得天独厚,未逢挫折,是福亦是祸。要我说,年少多历练,从苦难中爬起前行,才能磨出淡定心xing。你爹我认识一个好友,他便如这般清心寡yù,让我好生艳羡。”

  穆昭言及的好友是于惊远。

  彼时穆衍风尚不明白他爹所言之意,然而近日,他有些明白了。

  所谓被磨出的心xing,便是在一次次的困难中yù火而生的脾xing。

  大抵今日的萧满伊,在坚定地与他说着要去找惊鸾曲传人的同时,也开始学会忍痛割舍昔日心愿,学着有所但当,学着用云淡风轻的表qíng粉饰太平。

  而自己又何以变得这般踌躇,是因为在乎了?

  萧满伊听见屋外有叩门声,她匆忙将收好的行囊往衣橱里藏去。

  穆衍风听屋内有动静,迟疑了片刻,才将门推开。

  “衍风?”萧满伊拂了拂鬓发,笑得明媚:“你来啦?我以为你刚刚生气啦。”

  “没有。”穆衍风仍旧立在门前,“方才,对不住。”

  “没事没事。”萧满伊连忙摆手,又去桌前为他倒了杯水,说:“我让离梦新泡的花茶,你尝尝。”

  穆衍风点了下头,举步来到桌前,接过茶不饮,问:“你好些了吗?”

  “好些啦。”萧满伊又笑,“睡了三月,可要多活动活动。”

  她的笑容有些僵,穆衍风也发现了。

  他端起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将手探入腰间,摸出一个饰物,递给萧满伊:“这个。”

  萧满伊顺眼瞧去,脸色忽而变得很是窘迫。

  穆衍风手上不是别物,正是南小桃花从他那里弄来的冰丝盘龙剑穗。

  冬天时,南霜将这剑穗送来给萧满伊,还顺道为它换了女装。细穗上穿了两个东珠,打了个花结。

  萧满伊嘴角抽了抽,半晌道:“这是……”

  “你昏睡那日,我替你……我让人替你换衣裳,找到的。”

  萧满伊垂头望着脚尖,顷刻又抬头认真地将他望着:“不瞒你说,我喜欢你这剑穗已经很久啦。后来桃花儿瞧着我喜欢,就帮我要来,还弄了花结东珠,让我将就着用。如今被你发现了,你便拿回去吧。”

  穆衍风垂眸望着那花结与东珠,半晌道:“挺好看。”他伸指在东珠上摸了摸,往前递去,“你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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