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语撑着下巴,右手握着笔在稿纸上划来划去,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又是做试卷的两节晚自习。
以前读书的时候逃不开天天做题考试的命运,觉得老师待在讲台上看着他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出的答案的模样实在是又羡慕又可恨,只是现在自己成了这个“老师”,却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艳羡之意。
成长是需要代价的,她成了大家要眼中羡慕的人,拥有了一份令人尊敬衣食不愁的工作,可她还是不知道满足。
目光从放空状态又一次无意落到陆从明身上,依然在埋头做题。
真是令人羡慕啊,她心说。
为了避免上次的情况再度出现,这次只看了两三秒便飞速移开,转而望向秋风渐起逐日萧条冷清的窗外。
一年又一年,自己似乎就要重复这样的生活度过剩余的几十年。
下了课陆从明又一次打算找李宇航去抽会烟,楚识语还没走,但他们也没任何交流——这段时间以来的交流都少之又少,他表明了态度,楚识语应该乐得自在。
烟盒被塞在书包里还没拿出来,班上一个男生小跑着到了楚识语跟前,靠在讲台桌边,姿态颇为懒散地摸了摸自己略长的头发,似乎还挺不好意思的对楚识语笑着说了句什么。
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
楚识语闻言抬起半垂的眼睛,盯着这个男生看了好一会,大概是经过谨慎的思考过后才给了一句回复。
表情依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男生却笑得更不好意思了,脸颊略红的下了讲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
人家都没给你好脸色,还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抖M吗?陆从明暗暗攥紧了拳头,手里的烟盒被捏的变了形。
这回他没找李宇航了,总不能回回有事都找别人,关键是找了也没扯出个结果。
烟依然抽,心情依然不怎么好。
放学的时间点走廊转角处的“默认吸烟区”当然是没人了,陆从明抽完了一根还觉得有点不解闷,上瘾似的又点燃了一根。
打火机一燃一灭,唇齿间咬着的那根烟跟着冒起了火星,继而飘出淡淡的烟雾,在浓烈的黑暗之中仿佛交织出一个虚无的幻影,让人沉醉其中。
很轻的脚步声在身后慢慢响起。
声音真的很轻,完全没有一般男性走路时拖沓沉重的感觉,像是个女人。
但这地方现在没人太过安静,以致于陆从明稍稍专注一点就能听见。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陆从明都觉得肯定不是自己想碰见的人。
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立刻掐掉烟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离开这里,但腿似乎有千斤重,抓着他一直往下沉迈不动路。
算了,他放弃挣扎,哪怕是老师来了也算了,大不了认栽。
他抽着烟静静等着身后的人出现,又忽然豁然开朗的想,说不定是个同好这样还能一起瞎聊一下呢。
脚步声渐近,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在寂静的黑夜里仿佛一道惊雷炸的陆从明耳晕目眩、始料未及。
“陆从明?”楚识语两指间夹着烟,颇为意外的看着他。
那股被绊住的沉重感霎时消失殆尽,让他想落荒而逃,可是这里楼层高位置偏,只有一个出口,不然也可以选择“自由落体运动”。
第20章
陆从明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脸色,但声音永远都能透过四面八方传过来,毫无阻隔。
他默默扭过头,不自在地喊了一声:“楚老师,晚上好。”
手上的烟没熄,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从指尖传过来的,也是从陆从明身上飘散出的。
楚识语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烟,还没点燃。
和自己的学生一人叼着根烟在相遇,这场景怎么想怎么都有点好笑。
楚识语大方地冲他一抬下巴,收起嘴角淡淡的笑意,说:“没事,抽吧,当我不存在好了。”
这怎么能当做不存在,陆从明实在是有点无能为力,于是说:“楚老师,我就先走了。”
楚识语蓦地笑了,一点也不避忌在自己学生面前抽烟,低着头点燃嘴里的烟,咬着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雾,才说:“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怕我啊。”
“怎么这么说?”陆从明说话声音不大,其实平时也不是扯着嗓门喊的那种类型,只是可能夜晚气氛塑造的格外好,听着比平日低落不少。
“不知道,”楚识语耸了耸肩,一派无所谓的随意,“一种感觉吧,你上次跟我说过之后好像就很避讳和我……”
她一下子没找出合适的用词,但陆从明也能很快明白。
“没有,”陆从明说,“平时……”
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他也不是课代表,不需要天天跑办公室,但这话,他忽然之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白。”楚识语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短暂的窘迫能稍作缓解。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陆从明似乎也不急着走了,双手撑靠在防护栏上转头问他:“想聊一聊吗?”
说不定找找源头,自己能想通一点,随便聊什么都行。
聊什么呢,陆从明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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