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吃药,还有每周三次的心理治疗,每次去……压力都好大。”
“要坚持去。”
周文菲点点头,王嘉溢看着她:“你现在每天都来上课?”
“来啊。他说……听不听得进去不要紧,但不要每天胡思乱想。来就来吧,上学期成绩已经很差了,这学期再差也就那样。”
其实也还是偶尔会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这就是周文菲啊”,但也就听过,脑子里钝钝的,提供不了任何情绪。
她打开水杯喝茶,王嘉溢说:“刚才没来得及问,你喝的什么?”一种紫红色的水。
“花茶。”周文菲笑得勉强,“我家阿姨不知哪儿拿来的方子,好像有薰衣草、菩提叶、桂花这一类的东西,说能安神助眠,每天都要我喝。”
“有用吗?”
“心理安慰吧。”周文菲再问:“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王嘉溢摸摸眉头:“其实不是家里的事,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什么事?”
他转而问别的:“你有告诉过别人,你有抑郁症和焦虑症吗?”
“没有,”周文菲说道,“李晟已经去美国了。本来我暑假想告诉她,和她聊聊,她学心理专业。但是不麻烦她了,她和爸妈的关系不好,也有个抑郁症的女朋友。说给别人听,会再在背后笑我矫情吧。”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也没和别人说过。”王嘉溢凑过来,低声笑道,“我也有病。”
“你什么病?”周文菲想起他画画时的手颤。
“多重人格障碍。”
周文菲忽然想起那个在微信上和她聊天的室友。
也许有精神障碍的人,对这些事情都非常敏感,她不是特别吃惊。尤其看着面前这张脸上无所谓的笑容。怪不得这半年多来她总觉得他脸上隐隐浮着另一个人的气质。
也许在社团招新时,王嘉溢也看到了她想隐藏的那部分。都是不正常的人,在人群中找同类。一下子,周文菲觉得从前王嘉溢带给她的那些疏离感受都没有了。
她笑道:“你没骗我?我不太了解多重人格。”
“解离症的一种,大概类似于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多个灵魂。”王嘉溢耸耸肩,“比较稀少有格调的一种精神病,不像你们抑郁症焦虑症那么普通。”
周文菲笑出声来。
王嘉溢说:“真的,没有药物能治疗,精神分析……也没什么用。”
周文菲慢慢凝住笑容:“那你怎么治疗?”林医生说,很多人的精神病都来自于童年创伤,他不会比我还惨吧。
“催眠,医生希望消除人格之间的对立立场,然后设法整合它们。不想走向分裂,就必然融合,总是这一套,反正我觉得……没什么用。”
周文菲对林医生和他的心理治疗已抱有一定的信任,因此还是说:“相信医生吧。”
“当然。”下午王嘉溢还要接着考试,因此吃完午餐两人就分别。分别前,王嘉溢说:“想找人说说的时候,别忘了我,虽然没到久病成医的境界,但心理学的书看了不少,能比一般的朋友理解……支持你。”
周文菲转身冲他一笑:“好啊。”然后晃晃手机,“微信联系。”
“好啊。”王嘉溢还是难过了,为周文菲闪亮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难过。
他不意外周文菲有抑郁症。好像大家都说了秘密后,望着彼此的眼神亲近了许多。没错,喻文卿虽然是她男朋友,但绝不会在精神上比他更了解她的孤独和恐慌。也许他可以成为最了解周文菲的那一个人。
但他宁愿她好好的,一个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也要站在深渊的边上。
回去翻过一些多重人格的资料,周文菲很难过。当有些痛苦难以面对,为了保护主人格,不断地分离出后继人格,以达到“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感觉。她也想要这种感觉。王嘉溢不过就是她——走了另外的一条路。
她问王嘉溢:“那天出现的室友,是不是就是后继人格?”
“对啊。”
“他有名字吗?”
“你对他很好奇?”
“我在想,以后肯定还能和他聊聊天。还有,你的头发是不是他剪的?”
“他最好别出来,他一出来,总是要我收拾烂摊子。”王嘉溢不乐意和她说那个不一样的室友。
“那你的学习会受影响吗?”
“都大四了,学位证书是要拿到的。”王嘉溢也会问,“你今天心情怎样?”
“不错。”
“你这样和你的治疗师说吗?”王嘉溢在微信里说,“基本情绪有四种,喜、怒、哀、惧,每一种情绪都有强度的差异,根据这个,喜可以分为愉快、兴奋、狂喜;怒可以分为生气、愤怒、憎恨;哀可以分为难过、悲伤、绝望;惧可以分为警惕、害怕、恐惧。当然还有别的分法。你要慢慢地学会说出自己的感受。”
周文菲会回复:“好了,一般开心,一般难过,一般害怕,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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